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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都黑了，屋子裡只亮著一盞昏黃的燈，屋子裡就只有他們兩人，土地早就跑了。

宗易此行只是為了找應龍，他不在，也只好等著。

跟他一起等著的莫仕傷心過度，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著自己這幾個月的悲慘遭遇。

他心心念著報恩，結果發現自己的恩人幾乎要入魔，每天不吃幾個人的內臟就活不下去，他膽子小，原本身上就背著罪孽，不敢再殺人，又無法阻止應龍，只得這麼拖著。莫仕想過回店裡找人幫忙，但應龍卻不準，他們這些做神仙的都有尊嚴，不願意讓別人知道這種事。

等了十來分鐘，饒是宗易這般沉寂的性子也有些坐不住，剛準備起身回去，就聽見陽臺處有聲響。

應龍踉踉蹌蹌地從陽臺走過來，伸手給自己倒了杯水喝，順便抹去了嘴角的血。

頭髮太長以至遮住了眼睛，濕漉漉的黑髮之下，他抬了抬眼，看見來人，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ldo;她沒有跟你一起來?&rdo;

宗易看著他，眼裡沒有同情憐憫，什麼情緒都沒有，於他而言，這條應龍是死是活都跟他無關。

&ldo;看樣子你很清醒。&rdo;宗易說。

應龍一雙眼睛清明，應該是還沒被混沌之氣侵入靈魂。

他躺在沙發上，四肢伸展，看著天花板，有些恍惚。

將死之人，總喜歡回憶過去。

&ldo;我這一輩子什麼都沒得到過，&rdo;應龍說，&ldo;無論是蚩尤之戰還是我這萬年的壽命，我從來沒爭取，也從來沒得到。&rdo;

&ldo;是她讓你過來的吧?&rdo;應龍問他。

宗易嗯了聲。

應龍笑了笑，&ldo;看來她心裡還是有我的。&rdo;

宗易冷哼一聲，&ldo;所以?&rdo;

應龍腦袋歪向一邊，似乎這樣更舒服些。

&ldo;燭陰，你說當初她沒有去鐘山，而是跟我一起留在人間，會如何?&rdo;

宗易聲音微冷：&ldo;她去了鐘山。&rdo;

他不信命，但卻不得不承認，如果當初見輕的父親沒有帶她去鐘山尋求他的庇護，而是聽信應龍來人間找去除混沌之氣的辦法，也許兩人不會有任何交集，她還是他印象中那個一碰就會哭的小孩。

應龍緩緩吐出口氣，&ldo;你說我現在該怎麼辦呢?&rdo;

在人間尋了萬年都沒找到辦法，最後被混沌之氣折磨致死，怕是又會成為天界的一樁笑談。

他像一個壽命終結的老人，在死前回憶已經被時間模糊的過往。

應龍沒什麼可後悔的，唯一後悔的，大概就是自己在這漫長的時間中竟然只在尋找活下去的辦法，而不是其他。比如更好的生活，比如愛情，可是等他真正意識到自己能夠享受這樣的生活的時候，一切都已經離他而去了。

&ldo;我不會再吃他們了。&rdo;應龍說。

儘管在他心裡他還是固執地認為，自己當初救了這些人的祖先，如今得到一些獻祭是無可厚非的事情。

宗易默了默，出聲：&ldo;如果你可以等，等白澤甦醒，他也許會有辦法幫你。&rdo;

應龍擺了擺手，&ldo;不了，就算救了回來，我的心也死了。再說，天上的神仙們什麼都知道，他們不會任由我這樣的東西變成魔的。&rdo;

苟延殘喘地活著，不如自己決定自己的死亡。

&ldo;借你扶桑木一用。&rdo;應龍說。

一邊聽了半天的莫仕終於聽懂了，哇地一聲哭了出來，&ldo;老大，你不能就這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