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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仙兒跌跌撞撞地跑近小屋,敲門道:“裡頭有人麼?”
李尋歡開了門,道:“你來了。”
他的表情自然而慵懶,就好像林仙兒天天都會如此狼狽地出現在這個農舍小屋的門前一般。
我在給火盆添柴火。
阿飛正幫我拭汗。
孫小紅脆生生地問道:“爺爺,你老人家這是在幹什麼?”
孫老先生眯著眼,噴出口煙,一副神仙狀悠然道:“我在蒸他。”
孫小紅瞪大眼睛道:“蒸他?他既不是饅頭,又不是螃蟹,為什麼要蒸他?”
床上躺著的人現在看來的確就好像一隻被蒸熟了的螃蟹。
孫老先生一捋鬍子笑得很是猖狂:“我蒸他,因為我要將他身子裡的酒蒸出來,讓他清醒。”
他目光凝注著李尋歡,像從沒見著門外的林仙兒一般緩緩接著道:“我也想將他血裡的勇氣蒸出來,讓他重新做人。”
我笑嘻嘻地道:“幸好李大哥戒酒了,否則小袖子一定要拉他放在這炕頭上蒸上一蒸。
瞧瞧那個探花牌酒瓶子蒸空了之後還有些啥?”
孫老先生目中閃動著笑意,吐著煙,不言語。
李尋歡嘆息了一聲道:“也許還有一肚子的不合時宜。”
孫老先生拊掌大笑,道:“說得妙,若沒有一肚子學問,怎說得出這種話來?”
我沉著臉道:“還有一肚子捨己為人的好習慣。”
林仙兒終於忍耐不住尖叫道:“你們難道都沒想到我?!我被困在樹林裡……我……”
她坐倒在地嚶嚶哭泣起來:“你們……你們是有意的……”
我嘆了口氣,走道她跟前,蹲下身道:“林仙兒,大媽。
我們不是有意的。”
林仙兒抬起頭,淚眼朦朧可憐楚楚地問道:“你們就這樣……扔下我……”
“我們是故意的。”我無奈地道。
見她臉色鐵青,又哭泣起來,我拍著她的肩膀安慰道:“大媽,那個見鬼的林子多危險呀!進去了很可能就出不來了。
我們都是很僥倖地繞了許多彎路才走出來的。
我們都相信大媽你有手有腳又有無與倫比的智慧,又吉人天相一定能平平安安地回到酒肆,而病人等不得呀!”
“病人?”林仙兒美麗的眼中恢復了神采。
“你不是說你要回酒肆麼?我們趕著救人,沒空理你。”孫小紅冷冷道。
“阿飛?”
沒有人回答。
林仙兒掙扎著在我的攙扶下站起身。
她撫了撫有些亂的雙鬢,整了整衣裳,向躺著活死人的床上走去。
我悄悄回頭望著李尋歡,嘴邊露出一抹奸笑。
情話蹩說沉默。
林仙兒已走到床前。
即使在最飢餓最疲憊的時候,她的步子依然可以那樣優雅。
我退回阿飛身邊,心頭泛起一絲疑惑——丫真不是穿的?貓步走得可比模特兒正點多了!
除了床上閉著眼的活死人,她也沒有瞧任何人。
火光映著她的臉,那因飢餓與疲憊蒼白了的臉泛上一絲紅潮,像熟透了的水果一般誘人咬上一口。
在我的觀念中,美人不可能在任何時候都保持美人的標準形象。
我妹妹葉傾城是美人,可她的手稍稍大了點。
記得小學時有一次某位書呆子愚人節的時候在損友的慫恿下將一隻虎斑野貓塞到她的書包裡打算給她一個驚喜。
妹妹上課後開啟書包,狼狽地驚叫起來——那貓染了她一書包的屎尿……那是我印象中妹妹最狼狽的時候,雖然笨拙,卻很是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