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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貴富賈家裡,早在冬日便儲了一庫的冰塊。到得夏日,只有太陽繞開官宦富人走的理,沒有官宦富人避著太陽走的份兒。
然而,世事總有例外,譬如一炷香前被請到公主府上作客的陸禾,此時此刻正頂著烈日端正站在無一樹遮陽,無一木蔽日的庭院正中。
四周別說人,連只鳥都不屑得飛過來。
領陸禾過來的內侍只說公主殿下正在午憩,因昨日被講學先生罰了,心情並不歡暢,指不定什麼時候能醒,也指不定什麼時候想出來,勞大人您在此處站著稍等片刻。
內侍交待完了,轉身便走,半點猶豫不帶。
陸禾算是聽了明白,敢情是場鴻門宴。
原來前日何敏才因病告假,將自己的差事託付給陸禾。陸禾和他相處時日不短,頗為投契,也想著送個人情,便答應下來。原本一切尚好,不過謄抄筆錄或是起草誥敕,陸禾幹得遊刃有餘。直至中途遇上一張莫名其妙的白紙,陸禾蹙眉察看了幾次三番,甚至對著火燭燻了一通,除了右下角的紅泥印戳,半點字跡也沒顯現,她便給扔到一旁。
現下想來,八成是這裡頭出了差錯。
即便官服早換了透紗的布料1,直愣愣地站了這麼久,陸禾也很是吃不消。可她能怎麼辦?那位主子的意思是站在這兒等候,講明瞭是站在這兒,不能坐不能蹲不能躺!宜陽公主她雖沒見過,囂張跋扈的性子宮裡頭早傳了個遍,幼承帝寵,又與貴為儲君的太子殿下一母所出,是個人人捧在手心裡哄著的主兒。
抬手擦了擦滑落至脖頸的汗液,低頭便見地上的一團晦暗水漬。
陸禾苦笑著扶了扶官帽,腿一麻,眼前花了花,險些跌倒。
躲在假山後偷看盯梢的內侍見狀猶豫著是否現下便要回去稟報,想起自家主子那恨得咬牙切齒的模樣,抿抿唇又膽小地將步子收了回去。
絞著手指凝著眸子再候了半晌,總算聽得&ldo;咚‐‐&rdo;地一聲,陸禾暈倒在地。
&ldo;暈了?&rdo;宜陽冷笑,放下弓箭,接過婢女遞來的帕子擦拭額頭上的薄汗,不輕不重地看了地上跪著瑟瑟發抖的內侍一眼,&ldo;我先前怎麼說的?&rdo;
內侍頭也不敢抬,期期艾艾道:&ldo;殿下……殿下說……不弄死……不弄死……就……別回來……見您……&rdo;
&ldo;那還不快去?暈了便拿水潑醒,只當順便賞她喝點兒水了,請她站起來恭敬候著!&rdo;宜陽不耐又氣憤,昨日被那迂腐的老頭子打了手板,著人去找何敏才問責,他竟躺在病榻上起不了身,只迷迷糊糊地說前日將殿下的功課交接給了陸禾置辦。
冤有頭債有主,宜陽自認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內侍原本回頭走了幾步,後面又折返回來跪下鬥膽道:&ldo;殿……殿下……那陸禾……瞧著身體底子並不結實……若是真弄死在府上……今日奴婢去翰林院接她,不趕巧讓刑部胡大人瞧見了……&rdo;
長史池良俊聞言忙在旁補道:&ldo;殿下,既然何敏才交接差事突然,想來可能忘了囑咐,陸禾也許未必有意冒犯拂逆於您。&rdo;
沉寂了片刻,眾人俱是束手垂目,大氣也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