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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據說,他的性格孤僻易怒,平素無什麼親密同學。放學回到家,也是將自己悶在一邊,宛若在身旁建構一道堅硬的城牆。他對東西擺放的方位非常執著,愛乾淨到病態的地步,倘或簡師奶一不留神,略動了他的東西,簡逸便會暴跳如雷,狂躁得難以自持。
那次車禍也是,起因不過是因著簡師奶煮完飯端菜,不覺將醬汁滴落他的T恤上,簡逸當即如蒙大敵,失控地尖叫怒罵。簡師奶心中雖詫異不已,卻也被這混賬孩子撩起怒火,氣不過抽了他一巴掌,結果他便發瘋衝出家門,怒氣衝衝飛跑過街區,被一輛私家車撞個正著,就這麼荒謬地,毫無價值地離開深愛他的母親。
我不能理解這個孩子的心態,事實上我也不想探究。在上一世,林世東簡直是直接從童年一下子邁入成人,他的人生規劃中不允許出現青春叛逆這種東西,除了性取向這件事背離既定軌道外,我的每個階段,至少在表面上都達到林夫人的要求。現在做了簡逸,方知道,原來人還有青少年階段這樣的東西。年輕的身體,平凡而不起眼的身份,兇巴巴又嘮叨的母親,無勾心鬥角、陰謀壓迫的平常人生活……這一切對我來說,都具有不可思議的魔力。
最有意思的部分,莫過於觀察我們住的廉價公屋。這裡以前是墳場,有些人忌諱不願搬來,但我這一世的母子二人,卻輪候八年,方申請到此處公屋。家裡地方很小,我的房間,放下一床,便連轉身都頗為困難,全屋面積,還無我在林宅一間洗手間大。但廉價公屋卻比高樓廣廈,別墅洋房來得感性得多。無論是長長走廊內隨處可見的鄰里,還是隔音效果奇差的門板外傳來的別家嬉笑爭吵;無論是街市內撲面而來的討價還價,還是樓下茶餐廳師奶們的八卦議論,均有濃烈到化不開的生活氣息籠罩而來。從奇妙的熟知你昨晚吃什麼逛街買了什麼的鄰家阿婆,到能準確喊出你小學學校班級,出麻疹年紀的面生阿叔;從無中生有的菜地果園,到挖空心思將一家五口塞入三十平米的房子,這個地方的創造力令我每每讚歎不已。
每日的生活看似沒有任何堪稱變化的東西,甚至這裡的人,我懷疑都能十幾年如一日地穿同款外衣,在每個週日的同一時間進同一家茶樓飲早茶。然而變化卻又是不自覺的,比如紅顏慢慢爬上生活壓迫的痕跡,比如青絲悄悄換上些許銀絲,但那變化,卻不是驟然來臨,而是一天一天,緩慢積攢著,就如主婦抽屜裡攢著的超市印花,等著攢夠了,能一次性換回某個實惠的好處。青春容顏,慢慢地便換成一些實用的感悟:比如廣廈千間,臥榻不過七尺;比如有人肯給你教訓,等於放錢入你口袋;再比如,永遠不要以貌取人,你看街市上拎著塑膠袋買處理水果的阿嬸阿伯,沒準就是千萬富翁。
我上一世,孤獨早已化成習慣,化成吃飯喝茶那般再自然不過的東西,也沒覺著有什麼不好,可這一世活了幾年,方明白原來母與子之間的交流,可以透過嚷嚷、謾罵、嘮叨、甚至動用武力來完成;原來鄰里之間的八卦,可以上至你的私人生活,下至你買哪個牌子的洗衣粉,哪隻牌子的牛奶;原來鄰居師奶跑過來對你說來我家吃飯,是真的邀請你去他家吃飯;原來我在這個地方,可以不做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林公子,而只做一個平平常常,安安樂樂的後生仔簡逸。
翌日,當我克服了早期眩暈,掙扎著醒過來時,簡師奶早已清早起身,到街市開檔賣菜。這種小檔口做的都是街坊生意,利潤不高,但勝在離家近,且時間易掌握。我常常哄簡師奶,待我掙錢,一定為她開家小超市,讓她過足老闆娘的癮,然簡師奶嗤之以鼻,笑道:“有命掙錢未必有福使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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