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葬禮(第2/3 頁)
鐘聲響起,眾人肅立,來自神聖驕陽教會的神父登上禮臺念悼詞,緬懷安東·科納爾教授過去的一生,並總結了他在音樂學和作曲領域的主要成就。
悼詞內容很長很詳細——這是這個世界的人們對待死亡的態度之一,大多人的壽命少則四五十年,多則五六十年,不幸的人們更短,每個人的生命獨一無二,在最後的告別階段,只要是稍稍在乎死者的人,都願意多花時間傾聽與他有關的一切。
這個世界甚至存在一種叫“記敘人”的職業,專門幫目不識丁的窮人、甚至流浪漢整理一生的經歷,撰寫葬禮悼詞。
是時候了,範寧整理裝容,登上聖禮臺,坐在了一側的九尺黑色波埃修斯鋼琴前,脫下白色手套放在琴身上。
在最後的時刻,我該為老師彈點什麼呢?
在神父的悼詞中,他垂下頭,閉上眼,踩下踏板,雙手撫上了琴鍵。
感受著指肚上傳來的冰涼又細膩的觸感,範寧雙手輕輕地按下了第一個和絃。
沉重,莊嚴,悲慼的送葬行進步伐聲,與神父的悼詞一起在教堂內響起。
他彈的是肖邦《降b小調第二鋼琴奏鳴曲》(作品編號Op.35)的第三樂章。
在前世,熟悉全稱的人可能不太多,但第三樂章有著很高的知名度,它是一首葬禮進行曲。
在範寧前世情緒消沉,或思念逝去的親人時,他經常一個人默默地、反覆地彈奏它。
甚至他想過,在多年後自己去世前,要立下遺囑,在自己葬禮上播放或託人演奏此曲。
彈奏中的自己,真的感到很難過。
自己在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一個親人在身邊,如果老師還在該多好?
在奇異、哀慟、灰暗的送葬步伐之後,樂曲的中段是類似夜曲的溫馨旋律,似對死者生平的溫馨回憶,猶如疾馳匆匆的腳步中眷念的回眸。
帶著脆弱的美好和惆悵的溫暖。
範寧回想起了安東老師的一生:
想起了他古代音樂研究上的成就;
想起了他在推動《和聲學》和《對位法》獨立成科上所做的努力;
想起了他一生創作的十二首鋼琴奏鳴曲、十部絃樂四重奏、三首鋼琴協奏曲、一部小提琴協奏曲、九部交響曲、一部大型教會彌撒、三十多首藝術歌曲和其他的大量室內樂作品和聲樂作品。
範寧還想起了,他所瞭解的部分,安東老師年輕時坎坷的故事,和中年時僅有小女兒在身邊的孤獨;
想起了他矮小的身材、老土的衣著、虔誠的信仰;
想起了他木訥又敏感、自卑又自信、困頓又灑脫的奇異性格;
想起了他創作生涯中前期的成功,後期的遇冷與不被理解;
想起了自己在他後兩部交響曲中所聽到的,猶如天體運轉般崇高的宏偉聲響。
最後想起了他在遺信末尾,祝願自己“此生與音樂和陽光相伴”。
範寧雙眼緊閉,手指彈奏未停,兩行清淚終於從眼隙裡流出。
溫馨的回憶式中段結束,莊嚴悲痛的送葬步伐重現。
臺下有弔唁者開始小聲的抽泣,並且越來越多。
“希蘭應該哭了,瓊會照顧到她的。”範寧心想。
類似於上次即興演奏的奇妙感覺再次出現,與全體聽眾建立起絲線般奇特聯絡,靈感匯聚上身,共鳴發散開來,他覺得自己的靈變得更加強大和獨立,但在自己晉升有知者之前,這種提升被瓶頸所約束著。
樂聲漸弱,同神父的悼詞一併恰好結束,和絃最後的餘音久久不散。
禮堂寂靜無聲,範寧掏出手絹,擦了擦自己的臉。
大量的靈感絲線共鳴振盪,眼前四面八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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