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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曾經在那個地方埋藏過金銀細軟,我家埋藏在牲口圈底的一千大洋,連同封在夾壁牆裡的大宗財寶,在土改複查時,已經被貧農團的人起走了啊。為此,我的老婆白氏,可是吃盡苦頭。
……起初,黃瞳、楊七他們,把白氏、迎春和秋香,關在一個屋子裡審訊,坐鎮指揮的是洪泰嶽。我被關在另屋裡,看不到審訊的場面,但能聽到聲音。說!西門鬧把金銀細軟藏在什麼地方?說!我聽到藤條和棍子敲打桌面時發出的啪啪聲響。我聽到秋香這個騷貨哭著喊:村長,隊長,大叔大哥們,我是苦出身,在西門家吃糠咽菜,他們從不把我當人,我是被西門鬧強姦的,強姦我時,白氏按著我的腿,迎春按著我的胳膊,讓西門鬧那頭驢日了我啊!‐‐你放屁!‐‐是迎春的喊叫‐‐廝打聲,被拉扯開的聲音‐‐她說的都是假話!是白氏在申述‐‐我在他們家豬狗不如,大叔,大哥,大兄弟們,我是受苦人,我是你們這個階級裡的,我是你們的階級姐妹,是你們把我從苦海里救了出來,我對你們感恩戴德,我恨不得把西門鬧的腦子挖出來給你們吃了,我敢把西門鬧的心肝摘下來給你們下酒啊……你們想想,他們埋藏財寶,怎麼能讓我知道,階級的親人們哪,你們捉摸捉摸這個情理吧,秋香哭喊著。……迎春沒有哭鬧,翻來覆去只是那幾句話:我平日裡只管幹活,撫養孩子,別的事情一概不知道。是的,她們倆不知道埋藏金銀財寶的地點,只有我和白氏知道。
妾就是妾,靠不住,靠得住的還是正妻。白氏一聲不吭,逼急了就說:家裡空支著一個大架子,好像金滿櫃銀滿箱,其實早就入不敷出了,有點流水錢,他也不會給我‐‐我猜想她說到這裡時,一定是用她的空洞洞的大眼,怨恨地盯著迎春和秋香。我知道她恨秋香,迎春畢竟是她從孃家帶來的貼身丫頭,打斷骨頭連著筋,將迎春收房,本是她的主意,是為了傳宗接代,而迎春也爭氣,轉過年來就生了龍鳳胎。但收納秋香,卻是我的輕狂。日子過順了,得意忘形,公狗得意翹尾巴,人得意翹雞巴。當然也怨這個小妖精,每天都用眼神撩我,用奶頭蹭我,我西門鬧不是聖人,頂不住這誘惑。為此白氏還惡狠狠地咒我:掌櫃的,你遲早要敗在這個妖精手裡。所以呀,秋香說白氏按著她的腿讓我強姦她純屬胡編亂造,白氏打過她,這是真的,但白氏也打過迎春啊。後來他們把迎春和秋香放了,我被關在西廂房裡,透過窗欞,看到這兩個女人出正房時的情形:秋香雖蓬頭垢面但眉眼間暗藏著喜氣,眼珠子溜溜地亂轉。迎春焦急萬分,直撲東廂房,那裡傳出金龍和寶鳳嘶啞的哭聲。我的兒子啊,我的女兒啊,我心哀鳴,不知道何處做錯,傷了天理,竟遭如此磨難,不但禍及自身,而且殃及妻子兒女。
又一想,被鬥爭被清算被掃地出門被砸了狗頭的地主村村皆有,屯屯不虛,普天之下,千百萬數,難道這些人都做了惡事遭此報應不成?這是一個劫數,天旋地轉,日月執行,在劫難逃,我西門鬧腦袋還在頸上活著,就是祖上的蔭庇了,世道如此,能保全性命,就是萬幸,何敢妄求。但我十分擔憂白氏,萬一她頂不住了,把藏寶地點吐露出來,這非但不能減我的罪,而是給我發了一帖催命符。白氏,我的髮妻,你心思深沉,有大主意,在這關鍵的時刻,可不能犯糊塗啊!站崗的民兵,就是藍臉,他將背靠在窗戶上,遮擋住了我的視線。我只能聽,聽著正房裡,展開了又一輪審訊。這一輪,可是動了真格的了。喊叫聲震耳欲聾,藤條,板子,鞭子,抽打著桌子啪啪響,抽打著我妻白氏噗噗響,我妻白氏,尖聲嘶叫,令我心如刀絞,膽戰心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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