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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西門家大院時,我沒有側目,儘管我知道因為我的原因父母很可能不久於人世,我是不孝的兒子,但我決不退縮。
在大橋頭,洪泰嶽攔住了我。他已經喝得半醉,他是從大橋酒館裡飄出來的,而不是走出來的。他用鐵鉗般的手指,抓住我的胸前衣裳,大聲喊叫著:&ldo;解放,你這個小兔崽子!你們拘留我,你們拘留一個老革命!你們拘留一個毛主席的忠誠戰士!你們拘留一個反腐敗的勇士!你們拘留住我的身體,但你們拘留不住真理!徹底的唯物主義者是無所畏懼的,老子不怕你們!&rdo;
幾個人從酒館裡出來,把洪泰嶽從我身邊扯開。模糊的淚眼使我看不清這些人的面孔。
我走上大橋,河裡一片金光閃爍,彷彿一條偉大的道路。我聽到洪泰嶽在我背後大聲嚷叫著:&ldo;小兔崽子,你還我的牛胯骨!&rdo;
第四十九章 冒暴雨合作清廁所 受毒打解放作抉擇
因為受到九號颱風的影響,那晚上的大雨是罕見的。在以往的陰雨天氣裡,我總是精神萎靡、昏昏欲睡,但那晚上我沒有絲毫睡意,我的聽覺和嗅覺處於高度靈敏狀態;眼睛嘛,因為受到一道道藍白色強烈閃電的影響,略微有些昏花,但也不影響我看清院子裡每個角落裡的野糙上的水珠,也不影響我在閃電驟然亮起的瞬間,看清那些躲在梧桐葉背上瑟瑟發抖的蟬。
雨從晚上七點時下起,到了九點,還沒有絲毫要停的意思。借著閃電,我看到你家正房的瓦簷上,雨水飛瀉,形成一道寬廣的瀑布。你家的平頂廂房上,那些用直徑十厘米的塑膠管做成的洩水孔道,she出一股股衝勁兇猛的水柱,成弧形,跌落在水泥甬道上。夾道里的陰溝被雜物堵住,水很快漲起來,淹沒了甬路,淹沒了門前的臺階,有幾隻居住在牆角劈柴垛裡的刺蝟被大水灌出來,在水中掙扎著,看樣子性命難保。
我正欲大聲吠叫,向你妻子報警,但還沒等我叫出第一聲,房簷下的燈亮起,把院子照得一片通明。你妻子頭戴糙帽,肩上披著白色的塑膠薄膜,只穿著褲衩,露著乾瘦的腿,趿拉著一雙斷了襻帶的塑膠鞋,從門fèng裡閃出來。瓦簷上飛瀉而下的瀑布一下子就將她頭上的糙帽打歪,一陣風隨即就將那糙帽吹落。雨水頃刻之間便把她的頭髮淋濕。她徑直地衝進西廂房,從我身後那堆煤上,拖出一把鐵鍬,然後又衝進雨中。
她一步一歪地在雨中奔跑著,院子裡的積水淹到她的膝蓋。一道閃電抖開,壓制住了黃色的燈光,使她的臉一片青白,一綹綹的頭髮粘在青白的臉上,這樣的臉讓我感到恐怖。
她拖著鐵鍬,鑽進大門南側的夾道。我聽到那裡傳來很大的聲響,我知道那裡非常骯髒,有腐爛的樹葉,有風吹來的塑膠袋子,還有野貓鑽進來拉的屎,都積存在那裡。從那裡響起了嘩嘩的水聲,院子裡的積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下降。陰溝通了,但你妻子還沒出來。從那裡還不停地傳出鐵鍬碰撞磚頭瓦片的聲音,還有用鐵鍬撥水的聲音。在那個狹窄的空間裡,積滿了你妻子的氣味。這真是一個能吃苦、能耐勞、一點也不嬌貴的女人。
院子裡的水爭先恐後地往陰溝奔湧,水面上漂浮著的雜物也往那裡移動。那些雜物中有一隻紅色塑膠小鴨子,有一個會眨眼的塑膠娃娃,這都是我陪你兒子去新華書店看連環畫時,龐春苗以獎品為名贈送給他的禮物。那頂糙帽也跟隨著移動,但它移動到已經顯露出來的甬路上便擱了淺,甬路旁邊,那棵月季因地面塌陷而倒伏,枝條貼在甬路上,一朵半開的花苞壓著糙帽的邊沿,構成一幅奇特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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