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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喜歡這樣和蘭馨獨處的時刻,蘭馨的屋裡沒有孩子,川少爺更是很久也不會過來一趟‐‐那房裡每個角落都往外滲透著一種真正的靜謐和清涼,喜歡搬弄是非的人自然天生就排斥這樣的地方。雖然冷清,蘭馨卻也每天都打扮得很精緻,泡上兩杯新茶,研好墨,有時候再焚上一炷香。令秧便會覺得,無論如何,被人等待著自己的滋味,都是好的。
&ldo;等我死了,這方硯臺,就留給夫人做個念想兒。&rdo;蘭馨輕輕擱下筆,&ldo;把它從孃家帶來的時候,橫豎也沒想過它跟夫人還有這麼一段緣分。&rdo;
&ldo;年紀輕輕的,總說這些晦氣的話。&rdo;令秧白了她一眼,做久了&ldo;婆婆&rdo;,她便忘了自己其實只比蘭馨大兩三歲。
&ldo;我可沒跟夫人說笑話。&rdo;蘭馨笑道,接著輕輕念出了字帖上的句子,&ldo;夫人與之相與,俯仰一世,或取諸懷抱,晤言一室之內;或因寄所託,放浪於形骸之外……&rdo;
&ldo;雖說你給我講過這是什麼意思,&rdo;令秧有些難為情,&ldo;可我好像還是不大明白。&rdo;
蘭馨嘆了口氣:&ldo;其實,這句話是在講,他們男人過得有多愜意。他們也知道人生短暫,可是對他們來說,不一樣的活法就是有不一樣的滋味。拘束著點兒使得,瘋一點兒也使得,他們通筆墨會說話,什麼樣的活法在他們那裡都有個道理‐‐不怪夫人不懂,天下文章那麼多,並沒有幾篇是為咱們寫的。&rdo;
令秧掩著嘴&ldo;哧哧&rdo;地笑:&ldo;依我看著,你的道理也不少。&rdo;靜默了片刻,她還是決定說出來,&ldo;蘭馨,按說,你這麼聰明剔透的一個人,如何就是摸不透川哥兒的脾氣呢‐‐我不是埋怨你,只是替你不值。還是,這麼多年的夫妻了,你就是沒法中意他?&rdo;
&ldo;夫人。&rdo;蘭馨的睫毛微微翹著,&ldo;今天的茶可還覺得好喝?&rdo;
她只得住了口,聽了這話,好像不端起杯子也不合適。茶香的確撩人,她也只好笑道:&ldo;你這兒的茶,哪有不好的道理。&rdo;茶杯裡的一汪碧綠擋在她眼前,她只聽見蘭馨靜靜的聲音:&ldo;夫人不用替我擔心。這幾年我已經很知足。夫人願意天天來我這兒寫字兒,就已經是我最開心的事情;第二個,便是盼著咱們三姑娘能常回家來走走,在夫家順風順水,讓我知道她過得好‐‐有了這兩個念想兒,我便再也不圖其他了。&rdo;
令秧只好嘆道:&ldo;也難得,你和三姑娘倒真是有緣分呢。&rdo;
令秧二十五歲了。細想,嫁入唐家,已經九年。
她常笑著跟人說,總算是老了。不過其實,照鏡子的時候,她從來不覺得自己老。生溦姐兒時候的損耗這些年算是養回來一些,至少整個人看起來是潤澤的。腕子上那隻戴了多年的玉鐲如今倒顯得緊‐‐她比十六七歲的時候略微胖了點,不過眉宇間的神情也跟著舒緩了,安靜著不說話的時候,眼睛裡總有股悠然,好像她在凝神屏息地聽著一首遠處傳來的曲子。
所謂&ldo;百孀宴&rdo;,只是個說法,聽著陣仗很大。其實真的統計下來,赴宴的不過四五十人而已。開席那日,天氣晴好。送賀禮的人早已絡繹不絕,川少爺一個人在中堂應付著各家的禮單子,張羅著給抬禮的人打賞派飯‐‐所幸如今,府裡有個得力的管事的‐‐侯武,前後左右給管家娘子打著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