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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醒過來一週了,警方來見過他很多次,錄了許多口供,主動也好被動也罷,他回憶了無數遍那個晚上老樓房裡發生的一切。每次回想起火光中祝寧流著淚卻笑著與他告別的樣子,他的心就會更痛一分,那痛苦反覆凌遲著他,漸漸痛得無以復加。
祝寧真的不在了。
醒來後的每個晚上,他躺在病床上默默看著窗外的月光,那個無比熟悉的人卻再也不曾出現過。
祝寧不在了,徹底不在了。
那天晚上在大火中,他就已經打算永遠退出他的生活,結束『祝寧』這個人的存在。
祝寧……
為了讓他從犯罪感中解脫,獨自擔下所有『白鹿』做過或沒有做過的罪惡;為了讓『白鹿』變回『白鹿』,寧願抹殺自己的人生……
他的阿寧,已經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了。
「這一次……他真的不會再回來了……都是因為我……都是我的錯!」空氣都苦澀起來,一絲一縷吸入肺腑,儘是痛徹心扉的愧疚與哀傷。
傅銘朗看著白鹿,「你真的這樣認為嗎?」
白鹿的眼中滿是慌亂自責。
傅銘朗輕輕嘆了口氣:「你如果這樣想的話,祝寧會很傷心吧。」說著,他從帶過來的東西中取出一臺筆記本。
白鹿一眼便認出那筆記本,「這是……」
「祝寧的電腦。」傅銘朗介面。
那是祝寧在他的生命中真實存在過的痕跡,恐怕更是祝寧留下的唯一的東西了。
白鹿喃喃低語:「這是阿寧的……為了寫小說……我們存了很久的錢,才買了一臺二手的筆記本……」
傅銘朗突然道:「祝寧……為什麼會想成為小說家?」
白鹿茫然的轉過頭來。
傅銘朗的目光閃動著深邃的炙熱,「曾經我也告訴過你,將來想做一名小說家。」
白鹿怔怔的看著他。
祝寧是他幻想出來的人格,他需要什麼,祝寧就會給他什麼。他缺乏安全感時,祝寧會陪伴他;他無法面對暴力的自己時,祝寧為他承擔起了施暴者的角色;他渴望被保護被疼惜,祝寧成為了這個世界上他最堅實也最脆弱的最後一層保護罩……而在傅銘朗離開後,祝寧默默地嵌入了傅銘朗的影子……
祝寧吸納了他所有不願面對的一切,融合了他所希冀的一切。
他的誕生,他的存在,他的消失……所有所有,都是為了他!
白鹿幾乎心痛的無法呼吸,這個世界上哪裡有哪怕一個人,會真正為了另一個人而活,甚至是毫不猶豫的抹殺自我!
最初祝寧會出現,或許只是因為他太孤獨,太需要陪伴,祝寧漸漸有了小說家這個理想,只是因為他與傅銘朗分開後,內心深處那不願正視的思念作祟……但此刻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
這麼多年,無數個日夜,祝寧早已不是一個單純的、他用來躲避真實世界的□□,他早已將這個人深深刻入骨髓!
在他人眼中祝寧僅僅是一個虛幻的人格,但對他而言,祝寧在他的生命中真實存在過,他們一同分享過痛苦,絕望,喜怒哀樂。
祝寧的消失,在其他人看來只是一個虛假的人格不見了,但對他而言,那是與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徹底永別了……
祝寧……死了。
是他親手殺死了他。
白鹿的身心一片冰涼。
傅銘朗看透了他的想法,他嘆了一聲,啟動老舊的筆記本,然後拉著白鹿在病床邊坐下。
他將筆記本攤開在腿上,指住螢幕上的一個文件,問道:「你還記得這是什麼嗎?」
白鹿無聲的點了點頭。
那是祝寧從老樓房消失前留給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