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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淋雨回家,滿身落魄。在雨裡走的時候,盛夏漠然地脫掉腳下的鞋子,有些神經質地把鞋子丟到垃圾桶裡,又繼續往家的方向走。
盛夏心裡又怕又難過,委屈又痛苦……他長到十八歲,只做過兩件出格的事情。第一件,是十三歲的時候學會了抽菸,第二件,是十八歲成年的時候,愛上一個大他七歲的男人。
下雨好煩,為什麼偏偏是今天,偏偏是此刻,又是他這麼失魂落魄的時候。或者說天也在傷心?周圍的人在笑他誒,嘻嘻哈哈笑——你看那個人好奇怪,好神經,好落魄,好像一條狗。
他渾渾噩噩地回到家。趙婕已經找了他一天,這會兒在家急得團團轉。等看到淋得渾身濕透的兒子走回來的時候,趙婕喉頭一哽,攢了一肚子的大道理,一時間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盛夏哭得眼睛發紅。他只覺得大腦昏昏沉沉,渾身又冷又熱。
他茫然四顧,在雨裡漸漸找不到自己的位置,自己的存在。他明白,有些事情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時燁走了,往後他們的人生大概不再會有交集。就像這場雨,下過了,太陽出來,水汽蒸乾,這鋪天蓋地的雨和眼淚消失在裡,也再不會有影蹤。
盛夏在視線裡恍惚看到趙婕。他看到自己壓抑茫然的青春,看到懵懂聽話的自己,看到那些不甘心,看到那些求不得,看到貪嗔痴癲,看到許許多多,還看到點點星光。
他聽見自己心裡像是打了一聲悶雷,轟隆隆一聲巨響——過往沒有起伏的青春被狠狠地撕開,分崩離析,塵土飛揚,整個世界都變成了坍塌後一無所有的模樣。
我成年了,是個大人了,至少……要決定自己的人生。
盛夏站在雨裡,哭著對趙婕說:「媽——你……讓我去找他吧。」
第三十五章
時燁從大理離開以後,盛夏生了一場大病。
他是早產兒,本來身體就不太好,不知道是那場雨,還是因為別的刺激,他渾渾噩噩地在醫院躺了近乎半個月,燒得反反覆覆,一直不退,幾乎沒有醒的時候。一睜開眼睛,他看到趙婕就是一句:「媽,你讓我去北京吧。」
趙婕不回答,盛夏聽不到迴音,又渾渾噩噩地哭。
後來燒退了,盛夏開始上吐下瀉,前胸後背都長出大片的疹子來,極為可怖。他自己病得沒意識,手上腳上被抓得亂七八糟,全是血印子。
那小半個月幾乎要了他的命。趙婕帶著他看中醫看西醫打針吃中藥針灸什麼的都試了個遍,差點請個神婆來跳大神給他驅邪了。
後來呢。後來。
他總是躺著,病著,也開始懶得跟趙婕說話。
趙婕每天不厭其煩地守著他,在床邊喊他:「盛夏,盛夏——」
「盛夏——」
「你跟媽媽說句話吧。」
「盛夏。」
「盛夏——」
盛夏恍惚間聽到北京兩個字在腦海里轉,他想睜眼,但眼皮抬不起來,太沉了。他張了張嘴,皺著眉虛弱地喊了一聲:「媽,別叫了……好煩。」
病床邊上的牛小俊和時燁齊齊一愣。
愣完牛小俊立刻炸毛,開啟噴子模式轉向時燁:「瞧瞧!好傢夥,是和人家多大仇多大怨啊?我沒見過誰把人搞到389直接送醫院的啊,你還是人嗎時爺?這都叫媽了,燒傻了怎麼辦我問你?你負責?」
時燁皺著眉,他本來想噴回去,但這事兒他理虧,只能說了句:「……意外。」
「你這意外也太過分了吧?」牛小俊抖著眼皮,「盛夏是怎麼招你惹你刨你祖墳了,你至於這麼嗎?時燁我沒看出來你還有那種傾向啊?我說,你換個人折騰行嗎?算我求你,這孩子不行,你得把人家玩死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