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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靈山。”我說。
“為什麼?”耶樓驚奇地看著我。
“因為我不想像你,永遠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
耶樓低下頭來,有點傷心。
“哪怕去的地方,只有結束?”
“是的,但我一定要看到結局。”
“哪怕那只是虛無?”
我沉默。
“你們都打算跟隨這個瘋子?”耶樓問猴子和豬。
“我們還有什麼選擇呢?”豬說。
“我不一樣。”猴子說,“我有一千萬個選擇,但我忽然發現,任何選擇都沒有區別,所有的方向都通向一個結局。”
耶樓嘆了口氣:“祝你們好運,那我們各行其道吧。”
他身形一轉,化成漫天飛沙,呼嘯而去。
我看見猴子和豬凝望著他離去,問:“你們是否都羨慕他的生活?”
“我以前和他一樣。”猴子說,“真的以為這個世間可以自由來去,自走自路。希望他不要被靈吉菩薩碰到,有些人最不喜歡世上有風的。”
“他有什麼好羨慕的。”豬說,“飄一輩子,最後還是個無依無靠。”
“那我們呢,我們又希望能依靠什麼?”我遠望前路。
“不過是……想親眼看到那個結局的渴望吧。”
【第二百六十六天】
八百流沙界,三千弱水深。鵝毛飄不起,蘆花定底沉。
這裡就是流沙河。
原來流沙河流的真是沙子。
八百里的流沙,浩瀚無際。你站在高處,看見的是整個大地在流動。萬億的沙土扭曲變幻著,奔湧向東。
“好美的沙之大海。”我站在山坡上讚歎著。
“不知有多深呢。”豬問。
“丟個東西下去試試。”我說,“據說如果深到極致,再重的東西落下去都不會濺起沙塵發出聲音。”
猴子立刻照辦了,我看見豬在空中劃出一道極長而優美的弧線,落入沙海中,悄然無聲。
“果然一粒沙也沒有濺起來啊。”我讚歎著。
突然整個沙海都暴怒起來了。浪濤升起遮蔽天空,沙形幻化出兩個巨大的身影在博鬥,一個是豬,另一個卻更猙獰兇惡。
我覺得那沙的巨浪就要撲來將我們吞沒了。可猴子卻淡定地看著,打個哈欠。
兩個時辰後,我與猴子、白馬一起臥在地上,撐著腦袋,打著哈欠。
這場戰鬥真是勢均力敵得有點過分了。
“猴子,你不去幫幫豬嗎?”我問。
“他搞得定。”
“猴子,你真的會打妖怪嗎?我好像從來沒有看見過你出手。”
“沒有人有機會活著看到我出手。”猴子冷冷地笑。
我沉默了,我想活下去。
後來,那妖怪和豬終於打得累了。
然後他們互相看看,突然好像認出了對方。
“我靠,天蓬?”
“我靠,捲簾?”
“天蓬,你胖了……”
“捲簾,你禿頂了……”
於是他們開始像老朋友一樣敘舊,說什麼“你還記得當年瑤池四班的那個妞嗎”之類的青春往事。
捲簾大將當年在天宮是個重要人物,他若不高興,連玉帝都無法上朝,眾神亦不能踏入靈霄寶殿半步。
因為他的工作就是捲起靈霄殿的竹門簾。
捲簾大將捲了很多萬年的竹門簾,每日卯時捲起,未時放下,從來都沒有出錯過。
他忘記了自己當上捲簾大將之前是誰,曾經做過什麼,也不去想以後的事情,他彷彿就是為了這個工作而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