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回憶之旅(第1/3 頁)
梁德轉身四顧,地上的每一塊小石子歷歷在目。
烤冷麵攤子旁邊的那棵大楊樹還沒因為修路被砍掉。
修鞋鋪旁邊不知道被誰散放著一堆煤渣,他初中時候在那兒摔過一跤磕破了膝蓋,現在膝蓋上還留著疤。
楊樹上的知了扯著嗓子在叫,滋兒哇滋兒哇滋兒哇。
修鞋鋪隔壁的音像店裡用雜音沙得不行的錄音機放著黑豹樂隊的《別來糾纏我》。
“我不想對你再說些什麼,現在是氣憤的我。
……把你的態度變得讓人能夠接受,你我是平等的我。
你別來糾纏我,你別讓我難過。
這是新的東國,我不想再多說。”
梁德想起來了這是哪一年。
這一年竇唯還沒有禿,翩翩少年橫笛紅磡,一夜吹盡風流。
這一年他最喜歡的專輯《依然範德彪》還沒影,鐵嶺還不是關外聞名遐邇的國際大都市,開原還差幾年成為關外人心中永遠的西西里,彪哥還是一個好想好想談戀愛的多情少年,離成為日後的關外維託·柯里昂還差了幾次大起大落。
梁德雙手插兜,呼吸著記憶裡夾雜著浮塵的空氣,靜靜地看著那棟紅磚家屬樓裡走出來一對十二三歲的少年少女。
這對少年少女的平均顏值比審時語姐弟低了不少,主要賴那個長得稀鬆平常,走路姿勢吊兒郎當的普醜少年。
小勺兒長得像媽,我長相隨了爸,除了眼睛有點像,顏值差了十萬八千里。
也就是因為這高出十萬八千里的顏值,梁建國才願意從嶺南老家追著大學同學李衛紅跑到十萬八千里外的關外,一呆就是四十多年。
建國同志說純粹是因為衛紅同志心裡美,長得不行卻是個忠實顏狗的梁德並不相信。
梁德點了根菸,心裡靜得像只有蟬鳴的夏日午後。
他想起來了這是哪一天。
那天老舅他們到家裡打麻將,大熱天不脫皮大衣的老舅連著自摸了三把賊高興,就從桌上拿了點兒零花給我和小勺兒去買吃的。
梁德看到那個高挑白淨的少女神氣地走在前面,手裡握著幾張皺巴巴的票子。
長相稀鬆平常的少年梁德跟在後頭,一臉討好的柴犬笑:
“勺兒,咱買粘火勺唄,豆沙餡兒的,老甜了,可好吃了。”
高挑少女豎起眉毛,水靈靈的眼睛一橫:
“梁小筷兒你懂個屁,就得吃酥火勺,吃牛肉餡兒的!”
“老舅給這錢它也不夠買倆牛肉火勺啊。”
“切開一人一半不得了,傻!”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一家門口打著一個紅幌子的小吃店。
幌子就是店招,大燈籠似的,中間是羅圈兒,下面是飄帶,上面三根繩子拴住一個環兒,白天開店用環掛在門外,晚上打烊了收起來。
關外打紅幌子的是漢餐館子,清真館子打藍幌子,一個幌子是經營大眾小吃的店,兩個幌子是中檔熘炒,四個幌子就是大酒樓了,表示大師傅是能人兒,南北大菜都能做,這種大酒樓要是客人點了菜後廚做不出來,掌勺和掌櫃都要出來倒酒賠罪的。
梁德坐在小吃店的桌上,看著少年少女選了一個牛肉火勺,又請那個腦袋大脖子粗的胖廚子給切成兩半。
胖廚子興許是腿腳有毛病,走起來一高一低跟沒拄拐的瘸子似的,頭歪眼斜,下起刀來也沒個數。
只見大菜刀一刀下去,那個外酥裡嫩冒著熱氣的牛肉火勺被切成了一大一小兩塊兒。
大的那半塊火勺足足大了一倍!
說時遲那時快,穿著回力帆布鞋的柴犬少年往上一躥,猶如猛狗跳牆,伸手搶了大的那塊火勺轉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