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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生活這場漫長而慘烈的角逐賽中,她從未贏過。
這是她在幼年時期就已知曉的,所以學會與這個世界劃清安全距離,在隔絕的範圍內獨自靜默生長。
如若最終面臨讓人失望的結果,那也與他人無憂,是她越界了。
她的理性和自制力並不是現在才開始損耗減弱,它們一直在被她內心的某種隱秘渴望一點點蠶食。最後終於在她築起的界限上打出漏洞。
蘇寒推開房門,走出去。
一路走出小區,走到外面的街道上。
清冷的夜霧瀰漫寂無聲息的城市。
風吹在臉上,真的很冷。冷得徹骨。
可是還未到深冬。
蘇寒沒想去找他。
時間和時機都不對。
她只是想透過行走,讓自己動盪起伏的思緒冷靜下來。
只是不辨方向,毫無目的的向前行走,這樣才能把那些不停追逐著她的東西甩在身後,才能不被內心深處翻騰的失望和絕望所捕獲。
冬季夜晚的街燈在蕭瑟空氣中灑下冷落光輝。
蘇寒就循著這些光亮長久前行,偶爾拐過某個路口,映入眼瞼的仍是同樣的空落街道和燈光。
陷入沉睡中的城市與白天如此兩樣,幾乎毫無生機,如同末世電影中被殭屍襲擊後的空城。沒有車流,沒有人群,沒有嘈雜,也沒有飛鳥在空中鳴叫掠過。
那些她從未有機會感受和融入的人間永珍,在這一刻全都如雲煙散去,蕩然無存。
她在城市這具褪去熱量的巨大殘骸中,漸漸平靜冷卻下來。
站在街心,看到自己的每一次呼吸,都在寒夜中幻化起一縷白氣,並迅速擴散與稀薄夜霧融為一體。
左手邊有一家商店,亮著燈光的櫥窗內已早早裝飾起聖誕氛圍。有綠色的聖誕樹和帶著紅色帽子的聖誕老人,半空中零落垂下顏色各異的聖誕球。
蘇寒在櫥窗前站立半晌,轉過身,想往回走。
一輛計程車減緩速度,在她身邊停下。一側車窗降下來,露出一位中年司機的臉孔,問她去哪裡。並熱心告誡,她這樣一個年輕小姑娘獨自在外面的諸多危險。
蘇寒猶豫了幾秒鐘,然後開啟車門鑽進去。
一瞬間被溫暖包裹。
開口的時候,她向司機報了蕭凱的地址。
古道熱腸的計程車司機將她送到目的地,蘇寒才想起來,她匆忙出門,沒帶手機,身上也沒有一分錢。
司機師傅馬上看出她的窘迫,從駕駛位轉過頭,樂呵呵看著她,問:「沒帶錢吧?」
蘇寒點點頭。
「算了!」司機豪爽地揮揮手,「下次記得別再這樣離家出走了,能有什麼天大的委屈值得這樣?你這是遇到我了,萬一碰到的是壞人怎麼辦?我閨女跟你差不多大,你知道你這樣跑出來,我們做父母的得多擔心啊!快回去吧!」
蘇寒默不作聲地點點頭。道了謝,從車上下來。
司機師傅透過車窗,做了個讓她快回家的手勢,開著車走遠了。
蘇寒站在原地,看著紅色的車尾燈漸漸匯入遠處的燈光中,很快無法分辨。
靜謐夜色瀰漫封閉小區的黑色金屬柵欄門。
蘇寒懷疑,如果沒有這道鐵門,她是否真的會進去。
從溫暖的車廂裡重新出來,失卻壓抑在心口的那股氣力,寒冷變得難以忍受。
在這樣一個夜晚,她在如同曠野般地清冷寂寥的城市中踽踽獨行,到底目的何在。
她也說不清楚。
穿越大半個城市,手腳凍至麻木,站在他樓下距離他只有幾百米的大門外,又想對他說什麼。
她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