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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嗎,慕容康這些年就是這般過來的。
槁木死灰,渾渾噩噩。
當年我的妻子和未出世的骨肉躺在血泊中,我親眼所見,你還未嘗過那摧心剖肝,恨不得身化齏粉的痛,唯一支撐我活著的,就是報仇雪恨,我對著妻兒的遺骨起誓要手刃你至親至愛,祭奠他們在天之靈。
可是,偏偏命運捉弄,與你兩情相悅的是我的親妹妹。」
皇帝攥著他的衣角,恨道:「男人之間的恩怨,為何要牽扯旁人,慕容康,你骨子裡就是個卑鄙小人,沒有能耐殺了朕,就動那無辜弱小,四弟也是你害的對不對,盡作這陰毒下作的手段!」
康扯著帶血的嘴角一個苦笑,兩兩直視,鄙夷道:「我卑鄙下作,你不卑鄙,不下作麼?借邢家的刀屠我滿門,漁翁得利,踩著老弱婦孺的血平定叛亂,那麼多條人命,淮揚城上空的血腥味可散盡?你坐在那金龍寶座上,可曾有過片刻的愧疚,夢回午夜,可曾見過冤魂索命的。」
皇帝眼球漲出了血絲:「朕是非功過與否,自有後世評說,做了什麼也不是來向你解釋的,你只說,我的女人你將她怎樣了?那松林的血,你竟手刃了親妹!」
慕容康沉痛無比地闔目,好一會兒才答:「妹妹,是自盡的。」
那天
四下靜謐無聲,燈臺裡的油燒了一半,線捻被角窗外的一股風吹動,火苗曳曳擺動,皇帝背身扶著木檻,淚水順著臉頰簌簌淌下。
那一刀,那麼多血
娘子,很疼對不對,我何德何能得妻如此!
你答應了他就是了,我便是受遍了劍樹刀山,也是罪有應得,不該是你替我受了!我寧身化齏粉,也不要你這樣!
他問:「她離開的時候是什麼狀況?」
慕容康坦然答:「我送她們到官道上,妙清師太說,脈息越來越弱,血一直止不住,不容樂觀。」
皇帝緊緊攥著一邊的木檻,心下如萬刀鈍銼,血肉淋漓碎裂分崩,模糊的一團,眼前變成了陣陣虛影,高牆囹圄極快地飛旋起來
這麼多日子銷聲匿跡,你果真去了嗎?
慕容康微聲嘆息。
那聲音忽遠忽近:「我是慕容氏千世百世的罪人,冤有頭債有主,你若還有兩分良知,看在我祖父為國捐軀,看在淮南兵變那一千多條無辜的人命,看在妹妹也姓慕容,不要趕盡殺絕,為我家族留下火種,凌遲、車裂、絞首,吾盡可受。」
皇帝緩步向外,走到門邊轉過側臉:「陸紹翌的毒是你解的吧?我四弟可還有救?」
慕容康淡淡吐出八個字:「行將就木,無藥可救。」
皇帝眼底閃過冷光,哀惋的語氣:「四哥,你一路走好。」
太后這兩日內外煎熬犯了頭疾,臥在榻上頭暈目眩,服了藥丸到晚間才耳目清寧了些,聽聞鑾駕從詔獄回來,皇帝將自己關在寢殿,四門緊閉已是好幾個時辰,不由擔憂浮上心頭,忙叫宮女梳洗更衣,匆匆坐輿至昌明殿。
金絲梨木浮雕龍紋門扇吱呀一聲推開,簾幕綽綽,空蕩蕩的殿閣墨黑如漆,腳步聲踏在地磚上,四壁廣闊,幽深不知距,一個小呼吸都有迴音,銅鑄鎏金大柱巍巍立地,朦朧倒影著外殿的燭光,映見牆角帳幔下一個蜷縮的身影。
若不是身上的革帶和玉璜,太后簡直以為看錯了人。「禝兒」
他何時變得這樣頹唐脆弱?難道情之一字,竟地將一個人的銳氣都挫磨完了嗎!
拄著鸞龍拐上前。
皇帝目光呆滯,嘶啞的聲音問:「母親,你知道碎剮凌遲是什麼滋味嗎?兒此刻,身心猶如萬刀凌遲。」
太后趔趄一步,險些站不穩,握著拐的指尖開始顫,語聲帶了哭腔:「兒啊,忘了她罷,忘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