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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趙循的屍身在伽藍山下的河邊被擱淺,趙覃的近衛將屍體帶回了大理寺,經多方驗證,確係明帝無疑。但宋立不放心,還是將旭妍帶來,去確認胸口上的箭矢是否一樣。旭妍見到趙循的屍體之時,忍不住又開始了乾嘔,那是一具被浸泡得膨脹泛白的屍體,已經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腐爛,面上的模樣已經完全分辨不出,就連面板上的紋理也全然不見。
旭妍忍著劇烈的屍臭,還有可怖慘狀的屍身,看著那支箭矢的位置,確確實實是他胸膛偏左,在心臟的位置。待她點了頭,在場的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這之後,旭妍便常常能夢見那日跳下城樓的男人,甚至能聽見風裡傳來他的聲音,他一遍一遍的叫著她的名字,也能夢到他悲哀的眼神
馬車出了城,這才將旭妍的思緒一點點拉了回來。
淅淅瀝瀝的小雨染濕路面,不遠處的寺廟在半山腰的雲煙裡虛虛實實,旭妍看著連綿的山,還有鼻尖似有若無的摻著春雨的泥土芬芳。心裡頭才稍稍寧靜了下來。
馬車停在了一處避雨亭外,而亭中,有一手執佛珠的清雋僧人靜立於此。
亭上黑簷,雨珠飛濺,僧人著青灰僧袍,洇濕了一小片衣袖,背脊筆直文雅,更添了幾分不可染指的禁慾清冷,他微仰著頭看向遠處霧濛濛的佛塔,在雨簾裡靜默,瞳孔滿是水墨般的倒影。
僧人轉過身來,便瞧見要等的人已經到了,他眉眼舒展,繼而溫和一笑,於山雨中彩晴初綻,修亦道:「見過縣主。」
女子笑意同樣溫和,她撐著一把梅染色的油紙傘,雲鬟霧鬢,窈窕秀美,如詩如畫般的立在亭子外,飛落的雨線,些許濺在她的裙擺上,素色的香雲紗洇著雨珠,好似開出了梅子色的花瓣。
旭妍回禮:「國師有禮。」
旭妍的親衛守在亭外丈餘,不遠不近的距離,也好讓二人談話。
修亦上前幾步,心底不由感嘆,果真是今生心善容貌美,前世佛前獻花人,想必她下輩子也依然會是如今的相貌吧。修亦將旭妍請進亭中,兩人寒暄了一番,便直入主題。
修亦從袖中拿出一封信件,對旭妍道:「這是宋將軍在西疆鐵礦的具體方位。」
旭妍接過信件,面上顯然凝重了不少,修亦免不得擔心,他雖然支援旭妍走上高位,但宋將軍這個人極難對付,若是一招不慎,被他察覺,恐怕很難將他拉下馬。
「縣主不必煩憂,鐵礦開採容易,但若是要冶煉成兵器,卻不是易事,縣主還些時日規劃接下來的佈局。」
修亦如今的身份十分特殊,既是國師,又是佛子,這兩年他明面上是前去敦煌宣講佛法,實則是為了旭妍前去西疆調查宋將軍秘密處置的礦藏。西疆受佛法薰陶比之中原更甚,修亦聖僧的法號在整個西疆,簡直如雷貫耳。他途徑宋將軍的西疆城池,被當地的城主盛情邀請,在天山鎮一住便是月餘,因著身份的便利,這才一點一點打探到天山的礦藏所在地,更是一點點拼湊出其地理位置。
旭妍掌握了宋立的後方大本營,就相當於抓住了宋立的命門,畢竟發現鐵礦不上報朝廷,反而私自開採,且大規模冶煉兵器,其目的簡直是昭然若揭。只要控制住了天山鐵礦,就不怕宋立起兵造反。
旭妍抬眼,很是感激的看著修亦,「將國師攪進來非我本意,旭妍在此謝過國師。」當初趙覃登基不久,便發現了宋立的不尋常之處,旭妍為了印證自己的猜想,派白鳥令暗中查探,才知道宋立早有異心,且還私藏鐵礦,若非有修亦的幫忙,她不可能短短兩年就找到。
修亦見她這般客氣,面上不顯,心底卻有些異樣,他們兩年未見,如今倒生疏至此了。他幾不可查的抿了抿唇角,清潤的聲音如甘霖初露,卻是有些憐惜:「縣主這兩年過得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