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魄與檀香(十三)(第1/3 頁)
小小的一團火光是暖黃的顏色, 映著柳拂衣的臉,“倏”地一聲,那抹黃慢慢變做了灰紫, 黃紙的邊緣捲了起來, 細細的煙霧升騰起來。
手中最後一片追蹤符也燃成了灰燼。
寒鴉四起,一排烏壓壓的蝙蝠嘩啦啦掠過他的頭頂。
越往前走, 前路越狹。
他跟著那幾乎淡得看不見的煙霧走,冷靜地觀察四面的響動,猛地以手撥開樹枝,果然見到前面的空地上出現了一隊黑影,左右各四,整整齊齊、無聲無息地抬了個血紅的轎子,正在飛快地走著。
那轎子也像是幻影似的, 細節全融在模糊不清的光暈中,隨著前後擺動,幾乎飄飛出了幾縷紅光。
最後的一點菸霧徹底消散在此處。
柳拂衣無聲跟著, 沒有看見那棵被慕瑤刻了菱形標記的樹。也就是說, 他現在徹底脫離了陶熒刻意困住他們的地方, 正往妖物的大本營去。
不知為何,他心中有一股強烈的預感,感到那紅色轎子裡坐著的就是慕瑤。
——她還好嗎?
他決心不再等了, 將身上僅剩的十張攻擊屬性的符紙一一排開, 飛快地抽了三張出來, 沾了快要乾涸的血跡,一筆劃過去。
三張符紙迅速燃燒起來, 轉瞬間凝成一把狹長的光劍, 柳拂衣握住劍柄, 從樹叢背後一躍而出。
光劍帶著熊熊烈火猛地向下劈開,血紅的轎子“咣噹”一下落了地,抬轎的黑影四散逃開,發出淒厲的鳴叫。柳拂衣輕盈地立在轎子頂上那個小小的攢尖上,劍鋒轉了一週,宛如砍菜切瓜似的將那八個小鬼攔腰斬斷。
“呼——”黑氣凝成的怨靈沾到光劍的剎那,全部慘叫著消散。
四周安靜下來,荒郊野嶺,林木蔥翠,地上落著一頂血紅的轎子。那紅漆的顏色格外刺目,就好像被塗滿了雞血。轎子口的厚重簾子上依稀繪製著鸞鳳和鳴的紋樣,下面綴著流蘇,一動不動。
柳拂衣猶豫了片刻,照理他應該警惕陷阱,不該輕舉妄動。
可他此刻心亂如麻,腦海中依稀回憶起許多被他遺忘的事。
六年前破敗的慕府門口,那個總是冷著臉的美貌少女撿到了他,一個人千辛萬苦地將他拖回房間,每日默默無言,細心照料。
適逢慕家傾頹,慕懷江、白瑾遭遇橫禍,未得善終,全家上下除了慕氏姐弟,全部因大妖一紙反寫符殞命,整個捉妖江湖,都在看慕家的笑話。
那個少女年僅十五歲便不得已做了慕家的家主,她表面冷冷清清,雷厲風行,其實在夜裡,她便做回了慕家大小姐,將白日壓力磨難痛哭一場。
其實,第一日他便醒了,從那天開始,每天閉著眼睛聽著這個素不相識的少女坐在他床畔,對他有一搭沒一搭地傾訴心事。
她只剩個弟弟,可她是姐姐,長幼有序,不能對著弟弟露怯,她走投無路,乾脆對著個陌生的捉妖人說,反正他昏迷著,最能保守秘密。
只要門閆著,她就是十五歲的慕瑤,是他陌生又熟悉的朋友,會思念爹孃,憂心前路,面對挑釁氣得渾身發抖,面對侮辱委屈得直哭。
但只要門開了,走出去的就是冷冷清清的慕家家主,術法高深,為人高傲,細細瘦瘦的肩膀,扛起整個沒落的捉妖世家。
第六日,慕瑤喂他喝藥,他一時忘情,動了眉心,少女當即像是受了驚的雛鳥,猛地將藥碗放在了桌上,語無倫次道:“醒……醒了就自己喝。”
她想到數日以來,傾倒多少話,不知內心被他窺探幾何,羞紅了臉,奪門而逃。
他望著那背影,心中一片深重的憐惜。
他本獨來獨往,但從那以後,再也沒有離開過慕瑤。他什麼也未曾說過,卻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