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二六章 舊夢故去 新的旅程(下)(第1/7 頁)
「怎麼說?」
篝火的燃燒裡,陳凡與錢洛寧低聲交談,走過或明或暗的簷下拐角。
「很簡單,過去這片天下,以鄉賢治理地方,縱然有知府、縣令,但皇權不下縣,在地方上,皇權跟鄉賢相互制衡。對百姓而言,雖然皇權跟鄉賢都有可能迫害他們,但鄉賢畢竟紮根於當地,哪怕盤剝害民,會有個底線。但如果讓這個制衡消失,透過對土地的爭奪將所有的權力收歸政府,那麼受不到足夠制衡的地方官員對百姓的盤剝,會是沒有底線的。那個時候,從地主手裡收回的土地,很難說是歸了國家,還是歸了縣太爺……」
「那有沒有……先只收土地,暫時不全面奪權的可能呢?」
「收土地這種事情,又不是國家要拿了土地來發賣,中飽私囊。而且,土地這種東西,是那些地主的命脈,權力拿不住,各地陽奉陰違,名義上的收,也沒有實質意義,而倘若土地能收上來,實際上就證明華夏軍的權力在地方已經徹底壓倒鄉賢。不收權而收土地,收了土地沒收權,這種事情根本不會有。」
「……接著說。」
「而且按照寧先生那邊的構想,土地和權力的回收,實際上是為了對底層百姓的掌控和動員能力,有了這種掌控和動員能力,就能驅使他們去讀書、去明事理,當他們讀了書、懂了道理,也會實際上提升一個國家對底層百姓的動員。這些東西相輔相成,互相促進,是平等實現的可能道路。」
「……」
「按照那邊的說法,土地、權力,實際上也是責任。這個權力在那裡,你可以把它從鄉賢的手裡奪過來,奪過來之後,你就必須做出承諾,你會比鄉賢地主做得更好,必須在實質上有具體的方法來保障所有百姓的利益。如果沒有這種具體的方法論,哪怕高喊人人平等是世上的真理,那也不如把權力還給鄉賢,更加穩妥,沒有方法論的人人平等,並不比鄉下地主的盤剝更正義。」
兩人行走向前,錢洛寧說著從寧毅那邊聽來的話語,陳凡靜靜地聽著。
長久以來,華夏軍當中由於寧毅的推動,存在各種思潮的流派。這期間,由西瓜作為支撐的民主派系對於平等的探索最為純粹與深入,而作為苗疆一系的元老,陳凡也早就知道,長久以來,寧毅都會坦誠地跟西瓜等人討論各種平等的實踐手段。
而在西瓜的身邊,悟性最高的左右手錢洛寧對這些東西的理解也最為深刻,包括老牛頭的實驗當中,由於西瓜無法過去坐鎮,也是派出錢洛寧作為觀察員仔細看完了實踐的整個過程。也是因此,他此刻談起來的這些想法,實際上也就類似於寧毅推動這件事情的基本構想。
「……各種推演進行了很多次。」錢洛寧平靜說道,「在絕大部分的情況裡,派駐各地的地方官員,腐化的可能性,以及應對上頭檢查、甚至把檢查人員拖下水的可能,都高於一個危險值,我們可以多開會,靠人自覺,或者實行酷刑……但結果都算不上樂觀。當然,沒有實際動手之前,我們也不能確定,是不是有些杞人憂天,因為在這種推演裡,大家肯定會衝著最壞的結果去……」
「老寧那邊有辦法?」
「現在我也說不清。」錢洛寧搖了搖頭,「按照寧先生的看法,這些推演最大的問題,是距離的問題……華夏軍當初在小蒼河,寧先生一個人,就能讓它轉起來,內部出事,他能第一時間反應,到了和登三縣,反應比較慢,有時候會出問題,現在我們佔了整個成都平原,地方寬了,很多外地傳來的訊息,覆核比較麻煩,尤其是地方鄉下的,很容易會出各種紕漏……」
「如今我們打敗女真人,又有第五軍、第七軍的精兵強將坐鎮,明面上沒有人能翻得起大波瀾,強推土改,雖然有風險,應該也還做得到。但如果將來放眼整個天下,從汴梁到嶺南,派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