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覆(五十一)楚王(第1/3 頁)
殿門外的禁軍揮動長刀,光影流轉間,傾盆的雨勢如行雲般散去。
被雨水沖刷了半日的鐵甲在碧藍的天空下,有血腥的鐵鏽氣息縈繞不去,叫人幾欲作嘔。
為首之人舒臂,讓手下卸去鎧甲,手中還在滴著薄薄血水的長戟一扔,緩步上前,就站在廊下禁軍的面前。
他渾不在意殿門前禁軍的刀劍相向,篤定的眼底映著禁軍手中鋒利刀尖,有雪亮的光影迸發。
高揚的語調,渾厚而快意:「陛下為小人奸佞迷惑,服用了大量含硃砂的丹藥,以致龍體有損,無皇嗣傳承,國祚受阻。臣奉祖宗天命,前來清君側!」
「恭請聖安。」
皇帝換了一身暗青色團福紋袍子,外罩一件半透明紗衣,以金銀絲線盤起的衣緣曳過門檻,映著金磚上大片大片的水澤,閃爍著遙遠的星光。
楊修見皇帝出來,抱拳請罪道:「是屬下無能,竟未察覺趙集的異心,致使禁宮失守。」
皇帝沒有說話,只是虛抬了一下手。
站在三階玉階之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李巖。
先帝李韻的幼子,今年才三十有三啊!
多年輕!
那張年輕的面孔與先帝有五分相似,或許連隱忍的性子也是相似的,在此之前的三十三年裡,誰曾想,這個十歲就被他打發去了封地的小皇弟,從不曾接觸過權利的閒散王爺,如今竟也敢從他手中搶奪天下了!
一身緙絲銀繡的長袍,更是將他襯的宛若一枝傲霜的竹。
皇帝有些惱,縱然他依然將身材保養的很好,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從自己身上找出這樣年輕的風華。
「楚王何時進的京?」
李巖眉目俊秀,眼角眉梢依然保持著風華正盛的姿態,微微一笑道:「為免皇兄安危遭受威脅,臣弟何敢輕易離開皇兄身邊。」
就是說,鎮撫司親自看押回去的根本就不是他本人了。
在京中暗中來往與各個高門府邸數月,難怪能煽動起這麼多老臣大員參與其中了。
皇帝望了眼殿前烏泱泱的鐵甲軍,挑了抹深沉的笑紋:「你們用什麼法子拖住了鎮撫司?」
李巖狹長的眸一睇,笑意裡有冰火在碰撞:「臣弟拖住鎮撫司做什麼,陛下忘了,是陛下讓慕指揮使出京查辦幽州都指揮使被殺一案的?幾位同知大人麼……」微微一笑,「不過是隆王爺、慎王爺和幾位大臣的府邸有飛賊強闖,陛下敬重幾位老叔伯,鎮撫司自來是急陛下之所急,自是要替陛下護好長輩,將匪患捉拿歸案的。」
皇帝負手跺了兩步,贊了一聲好。
金磚被暴雨沖刷的如窗明鏡,雨水被火熱的空氣一烘,騰升起漫漫然的水霧,將皇帝的面孔籠在其中,叫人看不出喜怒。
楊修亦步亦趨。
皇帝擺了擺手,下了玉階:「三千禁軍竟也攔不住你們,十三,好本事啊!」
或許是延慶殿前的禁軍之數委實太少,李巖的篤定慢慢舒展,倒是頗有閒情逸緻與皇帝扯閒篇:「楊統領要近身保護陛下,趙副統領不過是替陛下整肅宮禁罷了。」微頓,「陛下還記得趙匡禮麼?」
皇帝眉目閒閒,嗤了一聲:「趙匡禮殺人栽贓朕的太子妃,可惜技不如人,死有餘辜!」
李巖氣定神閒,淡笑道:「成王敗寇,輸的人在贏的人眼中自然是死有餘辜,只是其家人未必這麼想了。」
皇帝微微一挑眉,只是尾音一揚的「哦」了一聲。
李巖撫了撫被鎧甲壓皺的衣袖,語調沉幽道:「趙集趙副統領就是趙家一直藏在外頭養著的郎君。奪嫡之路崎嶇泥濘,自然得給自己的家族留好後路了。」
皇帝點了點頭,似乎並不意外,眼神自李巖面上緩緩移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