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覆(十七)潮雲(第2/3 頁)
女官服飾在昏黃的燭火下如殘葉瑟瑟。
她矢口否認:「奴婢脖子上的傷是方才被椒房殿不懂事的小宮女弄傷的,華妃娘娘不要血口噴人!」
朱玉冷凌厲的指尖如劍鋒直指潮雲的眼,嗤道:「潮雲姑姑到這會子還敢做謊言矇蔽陛下!宮中女官的衣裳都是交襟小立領的衣裳,潮雲姑姑的傷被遮掩在裡面,如不是那傷是被我們娘娘在慌亂掙扎間抓傷的,娘娘怎麼可能知道!」
「分明是你在對娘娘下毒手!你還不承認!」
林寬偷偷看了眼皇帝的臉色,只覺那香灰的濃翳沁在了皇帝的眼底,心下不住打鼓,千萬個思量糾纏在心底。
末了,雖有悵然嘆息,卻也存了小心翼翼之意,拍了拍自己的嘴:「竟不想潮雲竟存了這惡毒心思!」
旋即,他一甩手中的拂塵,狠狠打在了潮雲神色,厲聲道:「你這賤婢,還不老實交代,若因你牽連的皇后娘娘,不計太后還是陛下,定是不會輕饒了你。」
這一聲「太后」來的高揚,卻又不算突兀。
皇帝眉心微動,眼底之光若水墨暈染,有殺意漫過,卻道:「傳靜妃!」
林寬眼皮一跳,腳下定了須臾,似乎在等皇帝的後悔,最後卻只能應「是」而去。
婉妃與華妃的目光一錯而過。
或許傍晚時皇帝還對皇后存有一絲忍耐,而這忍耐在對華妃的狐疑散去後、在潮雲面色的青白交錯裡,已經全部用盡。
皇帝轉首喚了門口的小太監,那是秦宵的徒弟:「文清,你去親審今日給皇后抬轎的小黃門!」
文清不過十七八歲的模樣,卻十分穩重,頷首應是,帶了兩個小太監匆匆隱沒在夜色裡。
華妃虛弱的質問穿破陰翳:「靜妃還未來,內侍的口供也沒有到,還有你說實話保命的機會!你說,你為何害我!」
潮雲的年歲不過三十,眼角卻生出了細紋,臉上的皮肉大約因為驟然瘦去太多而顯得鬆鬆的,整個人靜靜跪在燭火的光影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深入骨髓的灰心與頹敗,那種淡然無波的絕望像一張陰雲織就的網,將她死死覆蓋。
發青的面孔在絕望裡又慢慢蒼白成冬日的冰雪,冰冷而倉皇,卻依然咬住不肯鬆口,只目光如深潭掠過華妃,揚首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奴婢沒有做過的事,沒什麼可認的!」
華妃撇過臉:「本宮給了你機會,屆時陛下如何落罪,都是你該承受的!」
傍晚時的雨水在斜斜的琉璃瓦間慢慢凝聚成一點一滴的晶瑩,懸在簷下,慢慢滴答著。
夜風吹過,水底打落在廊下的風鈴鐵馬上,深一聲淺一聲的伶仃,忽急忽緩的交錯著,在寂靜而壓迫的空間裡聽著,似催魂一般,只叫人腦仁兒發痛。
靜妃跨進門的腳步是虛軟,來的匆忙,並未來得及梳妝,髮髻挽的鬆鬆的,只以一根赤金累絲的挖簪固定,屈膝請安的姿態裡有難掩的惶惶不安,也不敢隨意起身。
皇帝的面容一如從前俊朗,但眉心在歲月裡有了深深的痕跡,難以清斂如月:「是皇后的轎攆撞了華妃,還是華妃自己摔倒的。」
彷彿被細細的蠶絲一圈一圈的勒住,靜妃呼吸有一窒一窒的斷裂,面色在燭火迷濛的光暈裡衣肉眼可見的速度慘白起來:「臣妾、臣妾看到的是華妃撞向、撞向皇后轎攆的。」
婉妃抬手撫了撫鬢邊斜斜簪著的玉簪,出手溫潤間有一絲微涼,冷笑道:「靜妃姐姐是說妹妹在撒謊,汙衊皇后娘娘麼?」
有淚在她深深垂首的角度裡墜落在地毯上,轉瞬不見,靜妃語調微顫:「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裡的遠,或許、或許看的不真切,只是我的角度看到的便是如、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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