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覆(五)無路可逃(第1/3 頁)
可這些猜想蘇氏都不能說。
一旦說破,更是坐實了自己對清瀾郡主下手的事實。
否則,有何理由她會害怕已然覆滅的姜家人出現在自己的身邊?
儘管她極力維持著鎮定,但老年女人不再潤澤的手背肌膚上凸起的青筋,還是洩露了她心底無遮無攔的驚懼:「我杖斃靜雲,是因為她偷盜御賜之物,你休要攀扯!」
劉媽媽一直在鄉下養老,怎麼會這麼巧今日來府裡看她?
靜雲已死,又是誰在她放置私物的小室裡設了厭勝之術?
蘇氏緩緩回首掃過劉媽媽和寧華,低垂的目光宛若孤鴞,在深山老林裡,閃爍著陰毒的光芒:「能進我小室而不被懷疑的,不就是你們這些貼身親近之人麼!你們究竟受了誰的指使來陷害我!陷害定國公府!」
劉媽媽猛地揚起面孔,指向蜷縮在蘇氏身後的年輕女使:「還有寧華!她也知道的!私設陣法,燃以符紙,氣味一定不會小,小室雖常年關閉,可夫人每日生活的地方,又有那麼多的丫鬟婆子進出伺候,若不是夫人自己所為,如何會一點都沒有察覺?」
蘇氏腦中一嗡!
是啊,當時看到小室裡的情形,那些符紙焚燒、燭火垂落的樣子,分明不是臨時佈置起來的。
小室雖未曾聯通她的臥房,可如劉媽媽所言,她怎麼會一點都沒有察覺?
怎麼會這樣!
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彷彿是怕自己的真切不被相信,劉媽媽急急膝行了幾步,朝御案嘭嘭便磕了好幾個響頭,蒼老的額立馬紅腫起來。
「奴婢沒有要害誰!奴婢卑賤之人,一家子老小都捏在夫人手裡,如何敢陷害夫人啊!奴婢只求將功贖罪,保一家子老小性命而已!」
寧華年輕的面孔上滿是驚恐,一浪又一浪的凌厲目光緊緊逼破,使她的唇色漸漸發紫。
她張了張嘴,出口的不完整的話音在沉寂的空間裡,聽著便似瑟瑟秋風裡即將被秋日神君打落的泛了枯黃的花葉:「奴婢、奴婢……」
跪在蘇氏身側的侯夫人蘇方氏忽然出聲道:「倒是看不明白了,你是國公夫人的奴婢,今日如何非要一口咬住她不放了!」
劉媽媽老淚縱橫,佝僂的身形卑微如蟻:「奴婢只求將前塵往事裡的罪孽贖盡,今日所說,不為攀咬汙衊,只求陛下開恩,放過奴婢的家人吧!他們只是螻蟻,卻不曾做下陰毒之事,只是掙扎著活在世上啊!」
蘇方氏明白這樣家生的老奴婢敢這時候叫囂起來,必然是不肯改口的,所以她並不搭理劉媽媽。
她凌厲而陰沉的眼神瞥向寧華,語調似乎勸解似乎警告的打斷了寧華的話頭:「寧華,你可要想想清楚了再說話。夫人小室裡的東西到底是怎麼回事!到底是誰做下的,必然會留下線索!陛下面前,你若如實招供,或許還能保你一條小命!否則奴咬主,是處以極刑的!」
寧華似羸弱的小獸一般縮在地上,彷彿任何人一腳踩踏之下就要殞命,聽到蘇方氏的威脅,卻似被觸動了神經,絕望地驚叫起來:「奴咬主是死罪,靜雲勸解夫人不要生出怨懟,一旦被人察覺世子爺和姑奶奶也要被拖累,結果呢!還不是被夫人杖斃了!」
她沒有明說蘇氏詛咒太夫人,卻也明明白白的肯定了劉媽媽所指。
蘇方氏雙眸裡似乎結出了冰,冰筍橫空而出,直直杵向寧華和劉媽媽:「你們簡直膽大包天!陛下面前,也敢如此胡言攀咬!」
劉媽媽瞄了眼皇帝,香料焚燒起的煙霧繚繞在空氣裡,皇帝的面孔便似寺廟裡被的神佛,叫人看不清,故而越發寶相莊嚴,不得不敬服而畏懼。
可這樣的畏懼又如何比得那個人給的絕路更加窒息!
她家裡的獨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