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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雲嫣目光清澈,直視著李玄寂:「人生在世,逃不過生老病死,此皆為自然造化之意,若將這些事由都歸咎於一人之身,豈非要以人力與天公相抗衡,何其謬也,這是誰家的高僧在瞎扯,我替你找他理論去。」
「圓晦和尚。」李玄寂面無表情地回答她。
「呃?」謝雲嫣呆了一下,馬上放棄了「找他理論去」的想法,不過她眼珠子一轉,又笑了起來:「那按這個來說,我祖父替我算過命,說我八字五行迴圈相生,主吉幸滿盈之局,是難得的福星,您看,我福氣滿滿,自己管夠,還可以分一半給您,才不怕什麼凶煞之局呢。」
她搖了搖手裡的荷花,厚著臉皮撒嬌:「喏,手都舉酸了,您快點接過去吧,雖然賀禮簡薄,但我心意厚重,您可不能嫌棄我。」
她拈花而笑,容色似春露濃華,集天光於一處。
那枝花在李玄寂面前使勁晃蕩,不達目的不罷休,好像在他的心尖上蹭來蹭去,讓人發癢,李玄寂的手指在袖中握得很緊,努力剋制著想去抓撓的慾望。
大約是他沉默得太久,讓謝雲嫣有些憂傷,她咬了咬嘴唇,眼波流轉,用柔軟的聲音輕輕地問他:「玄寂叔叔,您不喜歡我嗎?」
李玄寂的呼吸倏然屏住了,連心跳似乎都停了下來,萬千星光在天地間流轉,在這麼一瞬間,他有一種頭暈目眩的錯覺。
這是個狡猾的孩子,她神情天真,好似問得只是一句再平常不過的話,就如同她小時候朝他撒嬌時一樣,但少女的眼眸中卻帶著明媚的光彩,熱烈到幾乎耀眼。她仰著臉,目不轉睛地望著李玄寂,等待他的回應。
她醉了嗎?還是清醒著?
李玄寂口乾舌燥,他艱難地嚥下一口唾沫,喉結明顯地滾動了一下,但終究不能回答她的問題。他緩緩地伸出手,接過了荷花,看了一眼,花苞上沾著清露,沾濕了手指,他將其置於膝頭。
謝雲嫣有些失望,她嘀嘀咕咕地抱怨著,聲音很小,李玄寂也聽不清楚,就像小鳥啾啾啾一般,又叫他有點癢。
她自己嘀咕了一會兒,終於放棄了,揚起手來,揮了一下:「好吧,不管喜歡不喜歡,總之我的壽禮您也收下了,您看,此間有明月星辰、曉風清露,皆為您賀壽,您本是舉世無雙的大英雄,不要拘泥於什麼命理之說,您若為煞星,也當是斬破天狼,氣貫鬥牛,又有何不妥?」
這孩子又開始嘰嘰喳喳的,沒完沒了,李玄寂這輩子就沒見過比她話更多的人。
「看燈去,不要呱噪。」他咳了一聲,側過臉去,端著嚴肅正經的表情,不去看她。
謝雲嫣的小鼻子皺起來,「哼」了一聲,氣鼓鼓地轉過頭去看燈了。
但還是安靜不下來,她純粹是沒話找話,就是想和他說話。
「玄寂叔叔,您數過嗎,這麼多河燈,到底有多少?嗯,我來數一下,一、二、三、四、五……十一、十二,咦、不對,亂了亂了,太多了,數不過來。」
「真漂亮,天上一顆星,水裡一盞燈,您看那邊,像不像是河燈順著水流到天上去了,玄寂叔叔,您說,您要是撐著這小船,一直逐水而去,是不是會劃到到天上去?」
「玄寂叔叔,您快看,一大簇河燈飄過來了,哎呦,飄到荷花叢中去了,藏起來了,看過去,好似蓮花在發光,都要分不清楚了。」
李玄寂沒有搭話,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靜靜地聽著。
謝雲嫣一個人絮絮叨叨、自得其樂,說了很久很久,直到聲音漸漸地低了下去,再過了一會兒,一點都聽不見了。
李玄寂望了過去。
她已經睡著了,趴在船頭,枕一池燈火星輝而眠,此間月色溫柔,輕輕地落在她的臉上,她終於又安靜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