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他這樣長大(第1/2 頁)
陳逸東手機響了。
姐姐陳伊欣來電。
陳逸東深吸兩口氣,穩定心神,而後才接起電話。
姐姐時間寶貴,向來直奔主題。這次也一樣,上來就問陳逸東為什麼突然想要a sabbatical year?陳逸東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
“怎麼,你還打算隱瞞我?”
“我記得當年你畢業後也休息過半年。你可以,我為什麼不可以?”
“拜託!我那是gap year。不一樣的好嗎?我在畢業後正式工作前,休息半年體驗社會。你現在休息,工作狀態就會中斷。社會變化這麼大,誰能保證一年後你能全狀態歸來?就算你能,公司會保留崗位給你嗎?”
陳逸東體會到一種全方位的壓制,令他胸悶。他沒有妥協,但是倔強勁上來,辯不過,就悶聲不響。
陳伊欣以為自己說得弟弟啞口無言,內心頗為滿意。加上身邊有人喊她,她便簡單陳述,叮囑結束。
“乖一點哦。不要瞎胡鬧。如今你也是為人夫,為人父的人了。”
陳逸東賭氣不說話。
電話結束很久,陳逸東仍舊氣鼓鼓的。
他給蔡頤打電話:“你跟姐姐說我想休息的事了?”
蔡頤:“怎麼,這事做得說不得?”
陳逸東胸口劇烈起伏,氣得夠嗆,愣是說不出反駁的話。
當天下班後,陳逸東餘氣未消,獨自吃了頓奢侈大餐,回到家後一甩鞋子,腳都沒洗,直接倒床睡去。而且刻意佔據了一半的床。
可能是臭腳合衣上床導致心虛,夜半,忽然夢迴童年。
陳逸東在幼兒園時被姐姐發現他刷牙敷衍。
他總是含著牙刷,兩隻手忙碌玩耍。看姐姐刷完,趕緊也跑過去濫竽充數漱口。姐姐揭發他,他就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10歲那年,一顆蛀牙被新牙拱得碎成了八瓣。他被按在牙醫的就診椅上,嚎啕得震天響。碎牙被牙醫一顆一顆拔出來。拔完,他倒沒有覺得嘴巴疼,只覺得哭得缺氧頭暈。
12歲那年,他走路摔跤磕到了腿,鮮血直流,哭得地動山搖。藉口腿上有傷,終於實現不洗頭不洗澡的夢想。姐姐看他的眼神,別提多嫌棄。
合衣而眠的這一晚,他彷彿又聽到了姐姐告狀的聲音。
“姆媽!阿弟不好好刷牙!”
“姆媽!阿弟不肯洗澡!”
“姆媽!阿弟睏覺連衣裳都不脫!”
姆媽有氣無力,塌著後背坐在昏黃的燈泡下織線衫,聽聞姐姐的告狀聲,敷衍地抬頭嚷一嗓子。他聽而不聞,衝姐姐扮鬼臉。
事實證明,家給他的任性留足了空間。或者說,從小,他用哭作武器,開拓了自己的任性空間。
姐姐投訴的聲音還在。
“姆媽!阿弟拖家帶口還鬧離職!”
夢裡,坐在昏黃的燈光下打瞌睡的媽媽忽然驚坐起:“離職?離職一家人吃土,還是喝風啊!”
所有的聚光燈都打向他。他心跳開始加速。不過,很快就鎮定下來。他在夢裡辯解,思路清晰,邏輯線上——
我是本地人,我沒有生活壓力,我追求生活質量,我的人生我做主,我要求不高,我工作12年才要求歇一年,過分嗎?
姐姐看向媽媽,媽媽低頭看自己不知何時變蒼老的手。
像以往一樣,他捍衛住了自由。只是年齡增長,人已當爹,武器從大哭變成了大喊。
“獨生子女的性格缺陷就是自私自利。”在家裡沒有話語權的爸爸用蒼涼的嗓子說道。夢裡,聚光燈“唰”地轉向爸爸。爸爸連忙抖了抖手中的報紙:“不是我說的,報紙上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