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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湘君沉思著,又拿起雞毛撣子擦拭書櫃上的灰塵。
孫鶴儀進來,看見她一個人在打掃衛生,就走過去和她一起收拾,誇道:“葛典籍,你做得不錯。記住了,在這宮裡要活得長久,不該自己操心的事不能操心,不該自己管的事不能管,切記不能多嘴多事……”
葛湘君垂著眼:“多謝您指點我。我都記在心裡了。”
孫鶴儀和她一起做了會兒事,提醒道:“聽說陛下有意放一批宮人出去,你……”
葛湘君怔怔的:“我家裡已經沒人了。”
能把她賣給半老頭子做續絃的兄嫂,不認也罷。憑什麼要讓他們喝她的血,吃她的肉呢?
至於那位對她溫言有加的陳少明公子,已經很久沒有入宮了,興許曾經來過吧,但是以她此刻的身份,是不可能知道的。
他曾經答應過她,帶她出宮,領她回家,現在看來,也是不可能的了吧。
就連那個給她藥,讓她去害鍾唯唯的神秘人,也是很久沒有出現了。
她好像是被整個世界拋棄了。
葛湘君垂下眼,滴下兩滴大大的眼淚。
孫鶴儀嘆息著離開。
葛湘君在地上坐下來,忍不住想起了從前的歲月。
那時她和錢姑姑給先帝做尚寢,鍾唯唯作為唯一一名女起居郎官,沒有那麼多避諱。
常常在無需伺奉先帝的時候,偷跑進她們值守的屋子,問她們要東西吃,要熱茶喝,困了還會在她們的榻上打個盹兒。
先帝給了鍾唯唯什麼難得的賞賜,鍾唯唯也會拿去和她們一起分享,冬夜裡圍爐夜話,烘個紅薯烤點板栗什麼的,也是自得其樂。
那時她們是多麼的簡單快樂,為什麼後來會變了味呢?
似乎是從重華回來之後,她看到重華的第一眼,就再也忘不掉他,就連做夢都夢見他。
她活了二十多年,只愛過這樣一個男子,而且他還是這後宮的主人,她本來就是他的,她熱愛他又有什麼錯?
錯的不過是她和鍾唯唯剛好做了好友,不但沾不到光,反而更倒黴。
鍾唯唯能容得正大光明爭寵的賢妃、萱嬪等人,就是容不得她這個好朋友。
可是陛下根本不會愛自己吧?
若是她忍住了,沒有做那幾件事,現在肯定還做著葛尚寢,求鍾唯唯和陛下說說,想嫁陳少明未必不能。
葛湘君心裡一時痛恨,一時快意,一時又難過後悔,伏在地上無聲地哭了起來。
一個粗使宮女在外面喊她:“葛典籍,有人找你!快點出來,可耽擱不得喲。”
葛湘君趕緊擦掉眼淚,整理好衣服走出去。她今非昔比,誰都可以上來踩一腳,並不敢惹事。
門外站著的是小棠。
難道是那件事情東窗事發了?葛湘君有些吃驚,同時又很害怕,情不自禁地往後退了幾步:“怎麼會是你?”
小棠對著她始終沒有好臉色:“怎麼不能是我?我們姑娘要見你。”
葛湘君扶住門框,只是搖頭:“我有差事在身,不能擅離職守。”
小棠不耐煩起來:“我既然來找你,就是都安排好了,你走不走?我可沒有我們姑娘好性兒,給臉不要臉,別怪我不客氣!”
葛湘君就是不肯去:“你憑什麼對我唿來喝去?張口就罵?我好歹也是七品典籍,你一個小小的宮女,毫無品級,這是目無尊上!”
小棠冷笑:“你說得沒錯兒,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宮女,不過我是替鍾彤史來叫的,可不是為了我自個兒。六品的彤史,傳喚七品的典籍,該當不該當呢?你不去,算不算目無尊上?”
葛湘君大聲道:“她不是司籍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