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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主怎可在佛寺之中動刀兵,我在外面都覺殺意重重。”
他兩粒佛珠便制住打鬥,無論內功外式都比二人高出百倍。東方站起來,並不作答,卻走到承錦身邊,將她攬過來,道:“你怎樣?”
承錦輕聲道:“冷。”
東方便將她抱在懷裡。
水鏡也起身立直,問:“恕我眼拙,大師能否賜個俗號?”
住持搖頭道:“老衲許多年不動刀劍,只在寺中勤修佛法,以求證果。施主不認得我也是理所應當。名號稱謂便不必了。”
“你要幫他?”
“老衲誰也不幫,只願化解施主的戾氣。”住持合掌。
“我沒有戾氣。”水鏡道。
“施主卻有貴賤心。你將這女子捉來寺中,引來人爭鬥,正是為利所驅。施主既來這無相寺,可知何為無相?”住持問道。
水鏡看向東方,東方看著水鏡,蕭墨望著住持,各自沉默。
住持嘆道:“南閻浮眾生性情剛強難伏,墮於無邊苦海,尤不自知,又怎知無相。蕭施主,你與你的朋友且回,待老衲勸化這位施主。”
蕭墨凝目道:“大師,此人為害社稷,留之天下不安。”
住持嘆息道:“老衲是僧人,不可犯殺戒,更不可在佛寺殺人。他縱然罪惡滔天,也有一念之善,為何不能寬容些呢?”
卻聽承錦倚著東方,虛弱而清晰地插話道:“無相寺以《金剛經》為正信,《金剛經》之要義在於破相。若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即非菩薩。”
住持循聲望去,道:“善哉,善哉,女施主所言甚是。”
承錦咳嗽兩聲,又道:“菩薩於法,應無所住於佈施。世人於法,應不住於相。大師以為然否?”
住持正容道:“正法殊勝,不可邪見。老衲年少時快意恩仇,殺人如麻,皈依我佛方知業力深重。此生誠不願再開殺戒,墮三惡道。”
承錦靠在東方懷裡,揚聲道:“大師所修,既是三惡道,並非三摩地。”
“怎講?”住持詫異。
“若有閻浮之人,諸般邪惡,危害眾生,大師卻執著於戒,以為慈悲。執念即是相,又談何無相?如此堪不破,又談何佛法!佛法由智慧而生慈悲心,怎能本末倒置,妄以善行求證菩提?”承錦漸漸疾聲迅色。
住持一句句聽來,大驚失色,被她逼問之下,竟啞口無言,反步步退了過去。
東方抱著承錦的手臂緊了緊,胸口的溫度隔著衣衫傳到她身上,承錦斂容道:“佛祖曾言,若能受持《金剛經》四偈,福德多於以七寶佈施滿恆河沙數。你今日縱使勸化了他,所行無非芥末微塵,身語意業無有疲厭,百千億劫無有窮盡,談什麼苦海無邊,正法殊勝?!”
“芥末微塵,”住持喃喃念道,“芥末微塵……哈哈哈……”他縱聲大笑,整個碑林秘道里都回蕩著他的聲音,震耳欲聾。蕭墨與承錦不會武功,聽不出所以然來;東方和水鏡卻聽出他內瀝蕩,心緒起伏。伸手握上水鏡的刀柄,鋒刃長嘯一聲,鏗然入耳。水鏡大驚之下,凝力欲抗,然而寒光過處,頭顱落地,血濺石壁。屍首若生般坐立不倒。
東方猝然仰頭抵在牆上,只覺有什麼東西在心中緩慢撕裂。去年此時,他還在平遙鎮的草廬裡飲酒練劍。十三公主和親的訊息正風傳著,明姬鬧著要去見識公主是什麼模樣。為什麼短短一年,卻像是過了一生,把什麼都埋葬掉了。
住持望著鮮血四濺,眼中悲喜難辨,合掌閉目而念偈曰:“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注)”語罷,將長刀拄地,佛珠掛柄,長笑而去。後世之人號之屠珠大師,只因這位大師放下屠刀而入佛門,又因舉刀殺人而頓悟。從此,隱入深山,不知所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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