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第3/5 頁)
刮鬍子呢……
她說:那乾爹你帶我吃餛飩去吧。
我說:恩公,您那位親媽哪兒去了……
她掰著指頭說:我吃一個兩個三個四個……餛飩,我只吃皮皮兒,剩下的你吃好不好?
我能說不好嗎?恩公!
媽媽愛她,怕她不吃早飯發育不良命喪雲南,但同時媽媽也很愛自己,怕自己睡覺不夠臉色不好看然後命喪雲南,於是把這塊小口香糖粘在了我的頭上。我頂著黑眼圈生生喝了好多天餛飩餡兒,差一點命喪雲南。一直到今天一看見餛飩攤兒就想罵娘。
小東西沒喝普洱茶的時候還是很乖的,軟軟小小的爪子握住我一根指頭,蹦蹦跳跳在古城的石板路上,左一聲乾爹,右一聲爸爸,喊得我渾身暖洋洋懶洋洋的。
路過的熟人問,這是哪兒撿的漂亮小孩兒啊?我說是我女兒啊,不信你聽她喊我,來,姑娘,喊一個。
這番對話見一個熟人就重複一次,然後細細欣賞對方臉上的駭然,灑家心下居然萌生出一丟丟驕傲的感覺。
驕傲?人性裡的有些東西是不可論證的。明知道不是自己的孩子,可還是願意各種炫耀獻寶。好比拿著別人的泰格吉他跑到第三個人面前炫耀:你看,泰格!這其實和我哪兒有什麼關係啊。我有時候一邊炫耀我的小乾女兒,一邊覺得自己心智真他媽的幼稚。等扭過臉來看心心的時候,又覺得這種幼稚是完全可以解釋的。
既然喜歡,就茲當是親女兒去疼吧。要喝可樂給買可樂,要吃巧克力給買巧克力,要騎哈士奇我去給你滿世界攆狗。
一整天一整天的,帶著我從天而降的小女兒混麗江。
她腿短走不快,走累了就放在肩頭馱著,夾在腋下橫著,抱在胸前捧著。更多的時候,讓她揪著我衣襟角,我記得我小時候就是這麼揪著大人的衣角走路的,但她很固執地把手硬塞進我手心裡讓我牽著她走。小小的爪子在我掌心裡捏成一隻核桃樣兒的小拳頭,關節硌著我收攏的掌心。
窩心的一幕是,下午三四點鐘的時候,我瞞著她媽媽帶她去吃海鮮披薩餅。她走著走著忽然自己唱起歌兒來:
池塘的水滿了,雨也停了。
田邊的稀泥裡,到處是泥鰍。
天天我等著你,等著你捉泥鰍。
大哥哥好不好,咱們去捉泥鰍。
小牛的哥哥,帶著她捉泥鰍哦。
大哥哥好不好,咱們去捉泥鰍……
她聲音裡絲毫做作都沒有,乾淨得要死,我的心慢慢變成了一坨兒豆腐腦兒,一撮兒棉花,一小塊兒正在平底鍋裡吱吱融化的豬油。
我對天發誓,這孩子的歌聲,真的有撫慰人心的力量。
這種天籟後來我只聽過兩回。一回是洱海邊放豬的幾個白族小阿妹,她們唱:娘娘有個小公主喂……歌兒你唱不完……
一張嘴,就引得一道神光穿過亂雲飛渡的大理長空,結結實實地錘在洱海上。那是一群頭上有光環、背後長翅膀的孩子,我想盡辦法採來她們的聲音加在自己的民謠中,放在第一首歌的開頭當人聲SOLO。其中一個小孩子唱尾句時被口水嗆了一下,煞是有趣,每次聽都不禁莞爾。
還有一回是新加坡吹薩克斯風賣藝的殘疾老人,他吹了一曲《When A Child Is Born》。彼時烏節路行人熙攘,我傻在馬路牙子上,難過得發抖。悶熱的新加坡午後,所有堅硬的光芒都向我湧來,所有的盔甲都失去重量。
A ray of hope;flickers in the sky
A tiny star lights up way up high
All across the land daw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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