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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書這會兒似乎是清醒的,看到黎蘅,他動了動胳膊,把自己的手塞進黎蘅手心。簡書抬起另一隻手去扯氧氣面罩,試了三四次才勉強取下來一點點,然而就這一點點,卻讓更加痛苦的神色迅速蔓延在了他的臉上。
簡書不受控制似地在病床上掙扎抽搐起來,他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拽離床頭,一遍遍挺起身急促地呼吸,又一遍遍脫力地狠狠落下,帶著嗚咽般的□□聲。
黎蘅甚至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護士已經圍過來按住他,重新給他戴好了氧氣面罩,給他注射別的藥物。黎蘅已經不知自己該怎樣去害怕,沒有任何一種合襯的情緒能提供給現在的他。
黎蘅聽到旁邊有人的聲音,很低,似乎在說什麼「不行了」、「衰竭」之類的話。他自欺欺人地無視掉,眼睛只盯著簡書,如同簡書也只看著他那樣。
黎蘅用指腹小心翼翼地摩挲簡書的手背,看著他焦躁地皺眉、喘氣,不安地掙動,動作卻小得可憐,他輕聲安慰著,其實也想不出更多的話,只是說「我陪著你呢」,「會過去的」。
過了好一陣子,簡書才靜下來,隔著氧氣罩和黎蘅說話。
「是女兒……」簡書講出這三個字的時候,眼睛裡流溢著幸福的光彩。
「你真棒,帶了小公主給我。」黎蘅道。
「她很好看……」
「嗯,她很好看。」
簡書無力地笑了笑,他不說,黎蘅卻能看出來,那笑容裡帶著未能多看女兒幾眼的遺憾與無奈。
「那……好好照顧她。」
黎蘅說不出話了,只能忍著眼淚,點了點頭。
「看看……我給你的信吧……」簡書執著地提醒著。
黎蘅又點了點頭——他覺得心口悶悶地疼。
也許事情總是有預兆的,比如人在面對死亡前,總是在眷戀、在不捨。
「親親我……」簡書說。
那聲音裡已儘是氣聲,帶著強弩之末的喑啞。
黎蘅不假思索地覆上簡書的額頭,也只有那麼短短一瞬間,甚至還沒能來得及在這親吻裡回憶起過往片刻美好,黎蘅已經被拉開了。
醫生——也可能是護士吧——取代了他的位置,彷彿隔著一個世界,黎蘅看到他的簡書了無生氣地躺在手術臺上,頭還微微仰起,這個動作黎蘅熟悉,是簡書每次向他索吻時的模樣。他看到他的眼角蜿蜒著滑落一滴眼淚,很快就洇開在了不知名處,難見蹤跡。
他的阿書,從十八歲道三十歲,他愛了十二年、也將一生的依戀與愛交給了他的人,在離開以前,終究只留下兩句單薄的話。
看看我給你的信。
親親我吧。
黎蘅再貪看一眼阿書的模樣,想沖他笑笑,儘管似乎已經忘記了,要怎樣得體地勾起嘴角。
也許三百多天不眠不休、沒有止境的愛和思念,也能成他後面不知去向的、只剩下孤獨的路上,一場能作懷唸的美夢。
第33章 貳柒、你是我一場好夢(二 · 簡書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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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蘅,不要難過。
我用別人一生的時間活過兩次,算起來已經賺大了。不管今後會是怎麼樣,我想,阿蘅,我們一起的那些日子都真的值得高高興興地去回憶。
其實啊,那天吞了安眠藥又被救回來,我是挺拒絕的。活著,就意味著每天都要不停想起往日那些讓我恐懼的片段,醒著的時候是無助,睡著以後是絕望,我真的害怕,我也討厭自己。
這些我從沒有提過,可我知道你一直明白。
你一直那麼明白我,真好。
我想說,還好你在,真的。你讓我覺得原來一切都還可以補救,原來我也不是隻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