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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畢晌午飯，臨撤最後一席時，馬子凱給趙烈梅叮嚀，叫她回去的時候給田水祥端一碗熱菜，拿幾個白麵饃饃。趙烈梅愉快地接受了。馬子凱還是不放心，他到灶房裡去，眼看著廚師盛了半碗紅燒肉半碗熱菜，把碗遞到了趙烈梅手中。馬子凱說：&ldo;饃饃你自個兒去拿，多拿幾個。&rdo;趙烈梅說：&ldo;馬叔，你心腸多好呀！你不知道，水祥就是狗肉不上案板。&rdo;馬子凱說：&ldo;水祥沒來，我操心著哩。我高興，叫大家都高興。&rdo;

趙烈梅提著肉和菜，高高興興地回去了。她解開用蒸布包著的碗，叫田水祥趁熱吃。田水祥說：&ldo;地主家的飯我不吃。&rdo;趙烈梅說：&ldo;你吃，你吃了毒不死你。&rdo;田水祥說：&ldo;我吃了地主的飯，嘴就爛了。&rdo;趙烈梅說：&ldo;你真是叫花子命，天生下來是要飯吃的。人家田廣榮都能吃，你就不能吃？你是誰？&rdo;田水祥說：&ldo;田廣榮是田廣榮，我是我。田廣榮是狗，我是貧農。&rdo;趙烈梅說：&ldo;你才是&tis;硬尻子松，你當著田支書的面，能給人家跪下，背地裡說人家壞話，算個啥男人？&rdo;趙烈梅罵罵咧咧地走出去了。

趙烈梅走後，田水祥端起碗，將碗裡的菜和肉倒進了豬食盆。

趙烈梅從馬子凱家裡提回來了一桶泔水，準備用泔水給豬和食，她一看，田水祥將肉和菜倒掉了，就罵道：&ldo;你真是田緒娃日出來的，和你先人一個樣子，不是人抬舉的東西！&rdo;田水祥蹲在了院門外，裝作沒聽見。趙烈梅拿了一雙筷子，從豬食盆子裡把那些紅燒肉一片一片揀出來，她一邊揀，一邊說：&ldo;你看你看，多可惜呀，把這麼好的肉就給倒掉了！&rdo;她的目光緊盯著那些肉片兒，彷彿要用眼神把它們串起來。她將揀進碗裡的肉片兒用清水洗了洗，準備叫娃們放學回來吃。幾十年了，這一家人哪裡見過這麼多紅燒肉？不要說吃，看一看，也解饞了。趙烈梅將紅燒肉洗乾淨後，放在了鍋裡。

祝義和多喝了兩杯，回到家裡，倒頭就睡下了。一覺睡醒，天還沒有黑，薄薄的夕陽從屋頂上射過來落在了對面的牆頂上。悠揚的西府曲子聲和痛痛快快的秦腔從馬子凱家飄過來在院子裡迴蕩。祝義和爬起來，喝了幾口茶，坐在院子裡吃煙。祝永達回來一看，父親一個人守在家裡，就說：&ldo;你不去聽曲子？&rdo;祝義和說他不去。祝永達說：&ldo;等你過六十歲生日時，我也要給你做壽。&rdo;祝永達能理解馬子凱為什麼要做壽，馬子凱不是為了鋪排、炫耀，他是為了挽回往昔失去的尊嚴。祝義和說：&ldo;娃呀，你千萬不要有那個念頭，咱人模人樣才有幾天？咱不能太張狂，我看你子凱叔今日個太張狂了，張狂了不好，一村人的眼睛盯著他，誰知道人家給他安的是啥心？人沒長尾巴，難認得很，你就沒看，田水祥沒有來，七隊、六隊、五隊沒來的人不是一家兩家。我是替你子凱叔擔心哩。&rdo;祝永達說：&ldo;你一輩子了，總是擔心怕事。咱本來就是人，就該人模人樣地活著，我看，我子凱叔做得對，人家有文化，見過大世面，做啥事都有尺碼，不會胡來。都像你一樣，前怕老虎後怕狼，一輩子還能幹成個啥事？&rdo;祝義和本來想告誡兒子，反而被兒子嗆了幾句，嗆得他心裡痛。他嘆息了一聲，磕了菸灰，提著煙鍋，向院門外走出去了。這時候，呂桂香回來了，她一看祝義和沉著臉，和她也不打招呼，逕自向外走。進了院門，她問兒子，是咋回事？祝永達說：&ldo;我叫我爹去聽曲子，他不去，我說了他幾句。&rdo;呂桂香一聽，說：&ldo;你爹的脾氣你還不知道？他昨晚就跟我嘮叨，說你子凱叔是胡鬧哩。你爹做啥事都思量，他心裡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