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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意味著我們現在就要在這裡住下,布魯諾,”母親說,“沒有什麼可商量的。”
布魯諾突然覺得胃裡一陣疼痛,他感到身體裡有一種東西從最深處往外迅速擴張,使他想大聲喊叫,他要說整個事情都是錯誤的,一點兒也不公平,總有一天某人要為這個大錯特錯的決定付出代價,要麼他只能嚎啕大哭一場。他不理解這突如其來的一切。曾經,他對一切都非常滿意,在家玩耍,有三個一生中最好的朋友,在樓梯扶手上滑滑梯,試著踮起腳來看柏林。但現在,他被關在這個又冷又陰森的房子裡,只有三個低聲說話的女傭,一個氣乎乎的侍者,這裡沒有人會高興得起來。
“布魯諾,我希望你上樓去,把你的東西拿出來整理好,而且我希望你現在就去。”母親用一種不友好的口吻說。他知道母親是認真的,於是轉身上樓,一言不發。他可以感覺到眼淚要湧出來了,但是他下定決心,不讓淚珠現在掉出來。
他來到樓上,左右環顧了一週,希望能夠看到一扇小門或者小洞,以便日後可以探險。但是,什麼都沒有。這層樓只有四扇門,一邊兩扇,面對著面。一扇門通往布魯諾的房間,一扇通往格蕾特爾的,一扇通往父母親的,還有一扇通往浴室。
“這裡不是家,永遠都不是。”他低聲咕噥著走進房間,他的衣物散落在床上,整箱整箱的玩具和書還沒有來得及拆包。顯然,瑪麗婭做事情沒有搞清楚次序。
“媽媽讓我來幫你,”他平靜地說。瑪麗婭點點頭,指了指一個大包,裡面裝著他的襪子、背心和短褲。
“您可以把他們分好類,分別放入那個櫃子的抽屜裡。”她說著指了指一個醜陋的櫃子,櫃子旁邊是一面落滿灰塵的鏡子。
布魯諾嘆了一口氣,開啟了包。裡面裝滿了他的內衣,他此刻只想鑽進去,並且希望當他爬出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只是做了一場夢,夢醒了,他又回到了柏林的家。
“你怎麼看待這裡,瑪麗婭?”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後,他問道。他一直很喜歡瑪麗婭,把她視作家庭中的一員,雖然父親認為她只是一個女傭,而且薪水高得過頭了。
“看待什麼?”她問。
“這裡,”他說,他認為自己問的這個問題再明白不過了,“來到這樣一個地方,你不認為我們犯了一個大錯嗎?”
“這不是我能發表意見的,布魯諾少爺,”瑪麗婭說,“您母親已經跟您解釋過您父親的工作了吧……”
“哦,我聽他的工作都聽煩了,”布魯諾打斷了瑪麗婭,“聽來聽去就是這些,父親的工作這個,父親的工作那個。如果父親的工作就意味著我們不得不離開家,離開我的滑行扶手,還有三個一生中最好的朋友,我想父親肯定會三思而後行的,不是嗎?”
正在這個時候,門外傳來吱吱嘎嘎的聲音,布魯諾望過去,看到父母親房間的門微微開啟了。他像被凍住了一樣,一時無法動彈。母親還在樓下,這意味著父親回來了,他可能聽到了剛才布魯諾所說的話。布魯諾盯著那扇門,幾乎不能呼吸,想著父親可能馬上會過來,並把他帶到樓下,進行一次嚴厲的訓話。
門慢慢敞開,一個人影出現了,布魯諾退了回來。但是,不是父親。是一個比父親年輕很多的男人,也沒有父親那麼高,不過他穿著跟父親一樣的軍裝,只是沒有那麼多的勳章。他看上去很嚴肅,帽子緊緊地扣在頭上。從他的鬢角,布魯諾可以看出他有一頭金髮,甚至黃得有點不自然。他手裡拿著一個盒子,往樓梯口走去。但是,當看到布魯諾正站在那兒看著他時,他停了一會兒。他上下打量著這個孩子,好像從未見過小孩子似的,似乎正在猶豫怎麼處置他:是吃了他呢,還是當作沒看見,或者把他從樓上踢下去。還好,他只是快速地向布魯諾點了一下頭,然後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