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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內的咒怨資訊密密麻麻，難以計數。雖然銘久知道該如何利用姓名等條件檢索，儘可能快地生成自己想要的工作表，但對他來說，那些形形色色的施（受）怨者資訊和千奇百怪的咒怨理由實在太有吸引力。他逐一檢視那些咒怨資訊。他是如此專注，以至於主管他的咒怨死神周瑗已經站在他身邊，他都絲毫沒有察覺。

「你叫什麼名字？」周瑗問。

「伊郎。」銘久緊盯著裝置螢幕，脫口而出。

周瑗瞥了一眼裝置上顯示的受怨者資訊，加重了語氣：「我是問你的名字。」

銘久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回頭，旋即呆住。

崗前培訓時，周瑗曾在培訓班短暫地露過一面。由於銘久個高，坐在後排，只遠遠地看了一眼，無非覺得她身材高挑，有幾分威嚴。今天離近了再看，才知道先前他對周瑗的印象太過簡單。

「銘久。」他輕聲答道。

周瑗的目光居高臨下地照在他的臉上。她的眉毛和眼線都畫得很長，與高高挽起的黑髮連在一起，就像是人類世界裡的女王。

「你是剛轉正的？」青白色的方臉上，葡萄色的闊唇動了動。

「是。」

銘久從工位上站起身。他注意到她的牙齒很不齊整，與臉上的妝容搭配在一起，顯得有幾分猙獰。

「看起來你手頭沒有要立刻開展的業務。」

「是，我正打算……」

「這是你的第一單。」

她是帶著平板裝置過來的。分派業務時，暗色系的雕花指甲在裝置螢幕上劃出輕響。

很快，銘久的移動通訊器和平板裝置同時響起了提示音。

還沒等他開啟詳細資訊，周瑗已經轉身離開。

銘久注視著頂頭上司遠去的背影。她的背影是黑色的，長而寬闊，移動時迅速且有力。若非銘久不具備人類的任何情感，他現在一定會滿懷敬畏之意。

城鐵西站廣場上，一位年輕的媽媽帶著寶寶，正坐在背陰的路椅上乘涼，一個留著圓寸頭、挺著啤酒肚的男人忽然坐到她身旁，兩腿大大岔開，一邊抽菸，一邊旁若無人地打著電話。

「六十萬確實少，這點我承認。你們家人在我這兒上班我承認，他死在上班時間我也承認，但我就出六十萬，你們要就要，不要拉倒——你不用跟我說什麼一次性工亡補助金，又是國家規定又是統一標準的，都沒有用。我就出六十萬，多一分我也不掏，聽明白了嗎？你們要想多要，那就走法律程式……」

雖然隔著些距離，躲在暗處的銘久卻能聽清圓寸頭說的每一個字。他還看見笑容燦爛的圓寸頭往地上吐了口痰。旁邊那女人忙不迭地抱著小孩離開時，圓寸頭的目光似乎纏在了她纖細的腰肢上，被牽出去好遠好遠。

「不過，你們有告我的權利，我也有上訴的權利。法院判一次，我上訴一次，反正我有律師，反正我有的是時間，陪你們玩兒唄！我知道我知道，要讓法院判，肯定不止六十萬。法院判多少我都認，一百萬我也認，兩百萬我也認，但是我可以拖著給呀，今年心情好，給你們十萬，明年心情不好，給你們兩萬，或者一分錢都不給，你們能把我怎麼的？我就說我拿不出錢來，法院能把我怎麼的？我實話告訴你，一百萬也好，兩百萬也好，在你們手裡，這錢就是死錢；可在我手裡，它能生錢，能生錢你懂嗎？我拖個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到時候一百萬可能滾成一千萬，兩百萬可能滾成兩個億，到那時候，那點兒賠償金也就相當於這幾年的利息……」

圓寸頭的腿又往兩邊岔了岔，整張路椅都被他那身疙瘩肉佔住，時有人行道過，無不側目。

「你別跟我說那些，沒有用。還是那句話，你要想跟我談，那就六十萬，不同意你就上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