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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原臉上沒有出現他期望的表情,以往他一說到此處,對方聲音必定放柔緩幾分,臉上是來不及掩飾的同情和憐憫。也正因如此,每當闖下禍來,他總能更好脫身,得以從寬處理,他也深諳此道。
「你比我幸運。」梁原並沒接著追問。
得了這麼一句,少年十分意外。
「家裡人不在身邊,有什麼事,可以給我打電話。」梁原看向遠處的教學樓,晚自習下課鈴響,人潮開始往外湧。
暮春的夜風還是凍人的,少年屈一條腿鬆垮站著,有些不耐。
「落下的功課,慢慢補上,不著急。」說這話時,梁原看到少年眼裡的麻木和無所謂。
似乎站在高處的人總喜歡朝泥潭下的人說:你要堅強,生活會好。
「章佑明。」梁原認真喊了他的名字,「日子得往後看,未來長著呢。她要是在,希望你好。」
有些事情不必說得太透,點到即可。
人群一點點向宿舍湧去,又是齊齊的一個方向。方盒子不斷暗下去,這頭一兩個,那頭一兩個,接連成片,烏洞洞的,最後只剩樓道里的應急燈,在閃著綠光。
她對章佑明說的話,自己又何嘗做到過。
週六,梁原像往常那樣,一個人去鎮上最大的超市採買生活用品。街上又換了波奧運宣傳圖,上頭印著前兩天剛公佈的北京奧運會火炬樣式。
喜慶大紅色為主調的「祥雲」火炬圖貼滿街頭巷尾,時時提醒人們這一振奮人心的盛會就要到來。
思緒不斷外湧,那些人和事樁樁件件排在眼前。梁原低下頭,剋制自己不去看不去想,然而收效甚微。
超市沒去成,她原路返回,到家翻開書本備課,想藉此轉移情緒。沒過多久,外頭響起敲門聲,是房東太太。
梁原把人讓進屋裡,房東太太笑得和氣,「在忙啊。」
「隨便看看書。」
「過來和你說個事。我兒子要考大學了,我得過去陪著。家裡的事呢,我弟弟會幫著照應,咱院裡的租子也直接交給他。我不在,有什麼事都找他,一樣的。」
「誒,好。」梁原記下了。
房東太太又說了幾句閒話,出門往下一家去了。
梁原在這裡認識的人不多,這個房東太太算一個,她人性子爽利,熱心腸,梁原受她不少照顧。
同樣是週六,陳暉接到石盛天的電話,在鎮上最大的酒樓擺酒請他。到了地方,見石盛天手下數得上號的人都在,心下瞭然。
一進門,石盛天迎上來,攬著陳暉的肩,讓到正中間位置,「阿陳呀,這段時間我在外地,底下人鬧了這麼一出,實在沒規矩。」
陳暉泰然坐下,面上不動聲色。
「今天我把他們都叫來了,該怎麼樣,你看著辦,讓他們長長記性。」
「石哥這叫什麼話,都是一起做事的兄弟,各自憑本事吃飯。」
石盛天目光看向一旁,當中一個男人走出來,上前遞煙,面上畢恭畢敬,「陳哥,先前的事不知道是您,實在對不住。」
陳暉不接煙,也沒說話,一時間,空氣凝住一般,靜得嚇人。
還是石盛天開口,「敬煙也不過眼,你陳哥不好這個。」
旁邊人換來新煙,石盛天抖出兩支,一支自己留著,一支遞給陳暉,「新來的人沒規矩,往後你來,幫我好好盯著。」
陳暉心中冷笑,接過煙,夾到嘴邊,一旁站著的人忙上前,虛攏著手,點火。
半支煙下去,他開口,「石哥看得起我,是我不成器。再有就是這兩年,家裡變故大,我姐一個人帶孩子,得有人幫襯。我也折騰不動了,不能佔著位置不做事,往後還得靠這些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