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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羅氏這方頷首道:「也罷,既然你小叔替你求情,你便起來說話。」
蔣二太太正欲起身,卻覺跪了這半日,雙腿早已麻痺,動彈不得。無奈之下,她也顧不得什麼太太的體面,揚聲喚了自己的大丫鬟嬌奴進來攙扶。
待她好容易站穩身子,鄭羅氏吩咐丫鬟搬了椅子,許她坐下說話。
諸事妥當,鄭羅氏說道:「老四,宋家的姑娘,當初是老國公爺定下的,是你二哥二嫂的媳婦兒。你突然出來橫奪一刀,怕是不妥。」言罷,又拿眼神去盯蔣二太太。
蔣二太太垂著頭,避開婆母的視線,雙手絞著帕子,眼珠子咕嚕嚕的轉,心裡不知打什麼主意。
鄭翰玉只望著母親,微笑言道:「這些年,府裡不肯聲張,知曉這門親事的人極少。咱們不說,誰又知道呢?兒子聽聞二嫂與母親為此事口角,想必二嫂於這門親事極是不滿。若母親肯將宋家的姑娘許給我,那豈不是兩全其美?」
鄭羅氏便又不語了,停了片刻,長吁了口氣,言道:「時候不早了,空著肚子也不好說話,先用過晚食罷。瀚玉既來了,那便陪我一道吃。今兒我吃齋飯,倒沒什麼好的。」一語未盡,又看著蔣二太太:「今日便不用你在這兒立規矩了,你且回去,自家好生想想,這般和婆母說話失不失禮。這一遭兒我且先記下,如不知悔改,家法懲治。」
蔣二太太低頭咬唇,福了福身子,便任嬌奴攙著出去了。
鄭羅氏正欲同兒子說上幾句話,下人已魚貫而入,送了飯食上來,又只得停下。
自打老國公爺過世,鄭羅氏便信起了佛,每月逢三、五、七必持齋。今日正好四月初七,國公府大廚房自是又備的素齋。
芙蓉豆腐、醬黃芽菜、春筍炒白芹、松菌荸薺片、煨口蘑、天花煨粉漿、桂花糖餅、三鮮素餡兒小水餃子,七碟八盤,登時就擺滿了一桌子。
鄭羅氏平素一日三餐,皆是這個排場,素菜細做,一頓飯也要耗費許多銀錢。
靖國公府到了如今,已漸式微,老國公爺辭世,鄭瀚玉身殘,族中更無指望的上的子弟。僅靠著祖蔭留下的那幾處莊院,很有些入不敷出。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偌大一個家業,頃刻間倒也不見怎樣。
鄭瀚玉看在眼中,並未言語。
上一世,他只當二房蠢拙,鄭廷棘更是冥頑不靈,只為一己私利投靠慎親王,最終才將靖國公府拖入泥淖。但如今看來,國公府的衰落早從這一日三餐之中便已顯露跡象。既無開源,又一昧的鋪張浪費,府中財務只能一日日衰頹。二房上下都是鼠目寸光的,無計可施便受了慎親王的拉攏,最終走上了不歸路。
上輩子,鄭瀚玉只是恨靖國公府逼死了他心愛的女人,如今想來他自己頹廢,毫無作為,亦不能算無有幹係。今生,是要著手整治內務了。
鄭瀚玉腹中思量,面上不動聲色,親手替鄭羅氏盛了一碗綠豆百合粥,奉至她面前,溫然一笑:「兒子病了許久,不曾盡過孝道,今兒便侍奉母親用晚食。」
鄭羅氏呆呆的看著四兒子那張清俊溫柔的笑顏,彷彿看見了老國公爺青年時的模樣,又回想起二人新婚如膠似漆的光景,不覺鼻中一酸,落下淚來:「我這一世養下你們三個兒子,唯有你最像你父親,也唯獨你是個出息的。怎麼老天就是不開眼,老大沒了也罷,又讓你遭這飛來橫禍,分明是天要絕我!」說著,便嗚嗚咽咽起來。
鄭瀚玉只得將粥碗放下,吩咐丫鬟擰了帕子,親自替母親擦面,安慰了好一會兒工夫,鄭羅氏才漸漸迴轉過來,重又笑開了,母子二人一道用飯。
鄭瀚玉不良於行已久,性子變得格外孤僻,日日困在那海棠苑之中不肯外出一步,今日居然肯過來陪老母用飯,著實令鄭羅氏開懷,多吃了一碗百合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