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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題。
今年秋天,耕平就將越過四十歲大關。難道就在這樣的育兒和寫作中讓自己的後半生孤身一人度過麼?總有一天小馳會因工作或結婚而搬出這棟公寓,一旦搬出去,大概就不會再回來住了。雖然他只有耕平這一個父親,耕平也只有他這一個兒子,但這是必然的。因為小馳無法自立就相當於自己育兒失敗。每想到十多年後自己又是孤身一人的時候,總有一種切膚入髓的寂寞在耕平心裡滋生瘋長。
現在從事著作家這個世界上異性好感度最高的職業都沒有什麼女人緣,五十多歲時一定更是無人問津了吧。收入恐怕也難以上漲,只是一直孜孜不倦地寫出一本本老土又不叫座的小說。要是連這樣的小說也寫不出了,想想依靠年金生活的年老孤獨,他就不禁寒毛直豎。
(唉,人生之路何其修遠啊。)
這是耕平對他這半生的真實感受。雖然在小說中可以任意安排別人的人生,但並不能把它們複製進自己的人生,卻還必須裝出一副有所領悟的模樣。這就是作家的宿命。
“嘿,聽說了?”
片平新之助總是那麼熱情高漲。或許這份熱情,正是他每日無休地寫出三四十頁原稿的戰鬥力之源吧。
“小久這傢伙,就快淹死在採訪風暴裡了。”
許久不見的青友會作家們在評審會之夜後的第二週又聚在了一起。時近八月,酷暑季節即將來臨。冷氣大開的索芭蕾,如同大海深處一般清涼,沙發和地毯的深藍色調更是讓人覺得涼爽怡人。女招待椿給耕平端來一杯兌水的蘇格蘭威士忌。耕平喝下一口,說道:“磯貝,最近還好吧。”
忙得不可開交!新直本獎作家的生活,至少獲獎後半年內的生活,都可以用這個隻言片語總結得淋漓盡致。
“啊,他給我打過一次電話,說起評審會後的三天內居然有二十二家採訪,採訪五十分鐘,休息十分鐘。全國所有報紙、半數電視臺、普通週刊、女性雜誌、男性雜誌,外加約稿的小說雜誌,甚至還有名不見經傳的行業報、廣告宣傳報。他驚詫地跟我說,日本居然有這麼多做傳媒的啊。”
山崎瑪莉亞從旁插話道:“我那時嫌採訪麻煩,就拜託出版社給我攔殺了一批,磯貝應該全都接受了吧。”
鷹派小說家花房健嗣似有不爽地說道:“這才是他的風格呀,小久規規矩矩、認認真真的,對什麼都知道感恩圖報。”
“啊……對呀,對呀,那才是他。”
錯不了,這尖細的動漫音就是科幻小說家長谷川愛。穿著一件Kitty貓T恤在夜銀座閃亮登場的,恐怕只有她這個年齡不詳的作家吧。
“他說過,自出道以來得到過許多人的支援和幫助,這就當作一點回報吧。磯貝真是太帥啦,我也好想有機會說出那樣奢侈的臺詞喔,但是我們科幻小說沒幾個人愛看……”
小說界每隔數年便會掀起一股熱潮。雖說書籍的流行不如時尚一般隨季節變換,但每隔三四年,人氣小說的類別便會風水輪轉。科幻熱潮散去似乎已有二十多年,其後,冒險小說、鷹派小說、正統推理小說、純愛小說輪番洶湧來襲,而現在正是歷史小說的天下。不論多麼出色的作家,都不可能引領每股浪潮。作家寫的,只是他們能寫的東西。除了那幾年的風靡,在等到下一次浪潮來臨前他們能做的,只是埋頭寫下去。而有時候,或許永遠沒有下一次。
“得到許多人的支援和幫助啊……”
發出的聲音比預想中更為深刻,耕平不禁大吃一驚。椿擔心地看著他。為了不冷了氣氛,耕平自嘲地逗樂道:“我好歹也熬了十年,可出版界對我就不那麼仁慈啦,初版印數嘎吱嘎吱地砍,有往來的出版社、編輯也一個一個地減少。”
片平新之助舉起空酒杯:“來一杯冰威士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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