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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明白。
縈迴胸中的嘆息,化作滿懷苦辛,辛中僅有的回甘,是這一念間的明白。
他不便明言的計量,她不曾表露的心機,唯有彼此心照不宣——
香囊從商妤手裡移交給太醫查驗時,她已將其中真相藏起,她要親自動手翦除首惡,不讓他這個為君為父之人為難半分,亦不受他左右分毫。
三年前駱氏覆亡,承晟從嫡子之位跌落,挾承晟的長子名分而謀勢的人,卻並未放棄立長廢幼的企圖。當初阻攔立後,而今更抗拒身具一半南朝血統的衡兒成為儲君,不將這個嫡皇子放在眼中。尚堯心知,恰是自己對承晟的憐惜回護,在兩個兒子之間盡力維持公平,反而令朝中立長廢幼之聲甚囂塵上。
皇后出走殷川,曾令讓靈岫宮再度看到希望。如今昀凰還宮,令阿衡的地位穩固,亦激起了蟄伏在承晟身後之人,鋌而走險的殺心。
至此再無容情的餘地,宮闈內外,需有一場徹底的清洗。
若是張揚,天子家事便要淪為滿朝話柄,年歲尚幼的承晟擔了這個惡名,日後處境更為不堪。昀凰不動聲色的行事手段,恰與尚堯心意相合,兩人想到了一處。
迴旋在巍峨宮闕上方的風雪,翻卷撲朔。
六宮此夜的平靜之下,彌天大浪悄無聲息湧起,似有一張大網正在收攏。
內侍稟報,商昭儀求見。
融心頭一沉,這個時辰昭儀親自前來,怕是事出非常。
昭儀行走得衣袂翩飛,顯是來得匆促。
「妾身奉皇后之命,來向陛下請旨。」
商昭儀肅容下拜。
皇上眉目不動,「這麼晚,什麼事急著請旨?」
昭儀垂首稟道,「是大皇子驚悸狂躁的病症又犯了……適才半夜裡說起胡話來,皇后親自前去照料,聽殿下身邊侍候的人說,這病一旦犯起來,太醫也素手無策,只有一個法子能治……皇后為難,不得不命妾身前來請旨。」
御案後的皇帝,峻嚴面龐一半隱在光影裡,微抬的目光掃過商妤臉上,令她語聲不由一窒。
「皇后相信神巫之說?」皇上淡淡問。
「回皇上,皇后生在南朝,不甚知曉薩滿之事,是大皇子身邊的宮人說,以往殿下這驚悸失魂的病症,只有薩滿法師能調伏。眼見殿下受苦,皇后於心不忍,雖知此事已被皇上禁絕,也不得不遣妾身來向請旨。」
商妤恰是分寸的留下話尾,沉靜垂目,等待示下。
殿上寂靜,只有宮燈燭影微微跳動,令她投在地上的斜長影子似水紋浮動。
侍立在側的單融聽見了一種短促的搏動,在胸膛下迴響,是他的心在急跳。
到這一刻,他才猛然嗅出,來自昭陽宮的殺機,劍指何方。
盛行於北齊朝野的薩滿巫事,因先皇時禍亂後宮的一場咒厭之爭,成了宮中的禁忌。然而薩滿教是北齊自先祖時就傳下的,從民間到宮廷信眾甚廣,諸多貴胄女眷都篤信其道。先皇深知動搖不易,只禁了宮中的薩滿法事。
大皇子的生母,罪妃駱氏在世時,也篤信神巫之事,常向薩滿法師占卜求問。
大皇子年幼時,常夜夢驚哭,駱妃便請法師到王府祈福驅穢。駱妃死後,留在晉王府的大皇子時常驚悸狂躁,太醫說是心病,只能徐徐調理。皇上無可奈何之際,乳母申氏奏請,召薩滿法師來為大皇子鎮魂壓驚。憂心大皇子心病難愈,無計可施之下,皇上破例允了。經法師調伏,大皇子果有好轉。爾後大皇子入宮,法師也曾被宣召過幾次,漸漸皇上警覺大皇子對法師依賴日深,遂將此事禁絕了。
薩滿之術,仍在帝京權貴中盛行不衰。
被逐出宮的薩滿法師,仍炙手可熱的出入權貴門第,更被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