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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方孝承懷著對幼時啟蒙之「師」的敬慕心看待太子,將「太子」置於極高的位置,若有衝突,他必先反思自己。因為幼時那段來往令他近乎盲目地信仰對方。說是「師」,其實輕了,幼時的成瑾對他而言,近乎於神。
如今,方孝承知道了真相,皇帝脫去了光環,他理智地審視,便覺察出許多不對勁來,不憚從壞處去猜測皇帝的舉動。
他聯想到,最近皇帝稱身體違和,一再罷朝,諸多事務皆由內閣發出,偶爾也就見見次輔孫置長……
方孝承有點懷疑皇帝遭孫置長挾持了,可左看右看,孫置長都不像幹得起這事兒的。
方孝承正思考,突然被人當頭喝道:「方錚!」
他抬頭看去,起身行禮:「父親。」
方父怒氣沖沖而來,正要訓斥,瞥了眼一旁的侯府下人。方孝承便讓人下去了。
沒了旁人,方父就不憋了,橫眉罵道:「誰給你的膽子,當了幾年北安侯,無法無天了!跪下!」
方孝承怔了下,轉瞬便猜到了大約的因果,不由得心緒複雜,微微皺眉,但終究且先跪下。
方父本擔心長子翅膀硬了,不如少時孝順,此刻暗暗鬆了口氣,擺出架勢,肅道:「幼子猶知:資父事君,曰嚴與敬;孝當竭力,忠則盡命1。你如此歲數,竟越活越不如!」停了下,見方孝承沒說話,怕他不明白,點破道,「剛剛聖上召淳和郡王入宮,你竟阻攔,是要幹什麼?若非今上寬仁,就不用我在這教訓你了,我得去詔獄裡找你!」
果然如此。
推算時間,那太監大約是從北安侯府出去就直奔方府了。
也就是說,從一開始,皇帝就算準了他不會讓成瑾入宮,提前叮囑太監,若真如此,就去找他爹告狀。
……也忒令人無言了。
再者說,此事越發詭異了。皇帝究竟想做什麼?
方孝承一面思索,一面應付父親:「此事自有內情,如今不便言明,請父親勿怪,兒子自有分寸。」
「我看你沒有分寸!」方父卻自詡不好糊弄,冷冷道,「洪公公說了,淳和郡王身體康健,沒有不能入宮的理由。你書讀狗肚子裡了,睜眼胡說,抗旨不遵,能有什麼內情?難道你真如流言所說,要擁兵謀逆?」
若在當年,方孝承必要立刻叩頭表白,可究竟他已非當年小兒,加之近日越發堅定的決心,聞言,鎮定地反問:「父親難道寧信流言,不信親子?」
方父怒道:「我倒是想信你,可樁樁件件由不得我。你這逆子,自幼便生反心,方家詩書傳代,你卻敢背著人舞刀弄槍,若非於國有功,我早不認你了。」他突然停下,用一種極為懷疑的目光注視方孝承,半晌,語氣沉沉道,「我且問你一事,你老實回我,若有虛假,再別叫我父親,我就當沒養過你。」
方孝承只能道:「父親請問。」
方父牢牢盯住他:「坊間有兩種傳言。一是你與淳和郡王……『關係匪淺』;二,淳和郡王只是幌子,真正的是你有不臣之心。哪個是真?」
方孝承沉默片刻,垂眸道:「我若有不臣之心,又豈會久留京城,自然是回北疆屯兵。」
方父聽出他言外之意:「你——」
方孝承抬眼看他:「我與淳和郡王……我與阿瑾,確實情非泛泛。我愛慕他多年,非他不可。此事我知父親固守倫理不會答應,但我心如磐石,絕無轉移。」
方父大為震驚:「你——你荒唐!你——你怎麼會——他——他可是——」
他甚至一時不知自個兒是更震驚於長子是斷袖,還是先震驚長子斷了成瑾……那可是成瑾啊。無論幼時多聰慧,也無論身世多曲折可憐,總之如今只是個出了名的草包,方孝承看上他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