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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就在這個時候,我的眼淚變成了真的。因為我突然間想起了那一天,在我做產前檢查的那天,準確地說,在我知道鄭成功的病的那天‐‐我看到那個醫生的灰藍色眼珠裡掠過了一絲遲疑。我不甘心地問他,我的孩子是不是一切都好,可是他只是對我職業化地微笑了一下,然後說,你還是到我隔壁的辦公室來,除了我,還有個專科醫生在那兒,我看我們得談談。那個時候我知道有事情發生了,而且是很壞的事情。我笨手笨腳地抱緊了自己的肚子,鄭成功還在裡面輕輕地蠕動著‐‐突然問,我的眼淚就不聽使喚地掉下來,湧出來。慌亂中我又急匆匆地用衣袖去擦臉‐‐我死都不能讓那些醫生看見我在哭……有誰敢說自己真的知道那是什麼滋味?那種絕望即將降臨又還偏偏抱著一絲希望的滋味?那種恐怖的、狼狽的、令人醜態百出的滋味!我抓緊了三嬸的衣袖,身體在突如其來的寒戰中蜷縮成了一團。
&ldo;你還不走啊,你滿意了吧‐‐&rdo;我聽見南音勇敢地嚷,&ldo;你知不知道就在今年元旦的時候我大伯死了,我姐姐的爸爸死了,不在了‐‐她好不容易才剛剛好一點兒,你就又要來搶走鄭成功!你有沒有人性呀!&rdo;
為了配合南音這句臺詞,我把身子蜷縮得更緊了些,哭聲也再調整得更悽慘些。
三嬸就在這個時候站了起來,&ldo;今天這個樣子我看什麼事情都談不成,你還是先走吧。你們倆之間的問題我們也不好插手,可是我們家的人不是不講理的人,有什麼話等大家冷靜的時候再慢慢說。&rdo;
&ldo;阿姨,不好意思,打擾您了。我會在龍城住一段時間,我把地址和電話留在餐桌上了。&rdo;他走過來,彎腰拾起他放在牆角的旅行袋,順便在我耳邊輕輕說了一句:&ldo;差不多就行了,別演得太過火。&rdo;
還是那句話,畢竟是做過夫妻的,他也比誰都懂得怎麼激怒我。我想要站起身來,飛快地把剛剛三嬸倒給他的那杯茶對準他的臉潑過去。但是我終究沒有那麼做,因為我一點兒力氣也沒有了,我任由自己蜷縮在沙發裡面,身體似乎不聽使喚地變得僵硬和倦怠。最終我只是慢慢地挪到茶几那兒,把那個餘溫尚存的茶杯緊緊地握在手心裡,我的手不知為何變得很冷。&ldo;姐。&rdo;南音很乖巧地湊過來,暖暖地摸著我的膝蓋,&ldo;不要哭了嘛,那個傢伙已經走了。&rdo;三嬸如釋重負地拍拍我的肩,對她說:&ldo;好了,你讓姐姐子自己靜一靜。&rdo;然後她站起來往廚房的方向走,&ldo;都這麼晚了,不做飯了。我們叫外賣吧。南音,去打電話,你來點菜,別點那些做起來耗時間的菜,要快點,你吃完了還要回學校。&rdo;
南音也站起身來,她軟軟的聲音變得遠了:&ldo;什麼菜算是做起來耗時間的?&rdo;三嬸嘆了口氣:&ldo;還是我來點吧‐‐看來我真的得開始教你做菜了。&rdo;&ldo;好呀,我願意學。&rdo;&ldo;算了,&rdo;三嬸的語氣變得恨恨的,&ldo;我把你教會了,還不是便宜了蘇遠智那個傢伙。&rdo;
有個人站在我的面前,慢慢地蹲下。他的手輕輕覆蓋住了我握著茶杯的手,於是我不由自主把那個杯子握得更緊了‐‐其實我們倆在這點上很像,都是從很小的時候起就有這個習慣動作。其實我知道他什麼時候到得家,就在我看見他鐵青著臉,悄無聲息地進門的那一剎那,我就決定了,我絕對不能讓方靖暉說出那些事情來,我絕對不能讓西決聽到那些事情。儘管紙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