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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水失去了白天的清澈,暗沉沉的。
魏寧看了一眼就轉過頭,兩個人慢慢地往前走,因為靠近了山裡,越走霧氣就越濃,幸好,他們腳下的是一條鋪著石板的小路,不用擔心迷失了方向,走了約摸十幾二十分鐘,終於看到了一棟屋子。
那屋子外面圍著一道木樁子打成的圍牆,圍牆上爬滿了綠色植物,像把整個房子都要蓋住了一樣,開啟了院門,院子倒是不大,裡面沒種花沒種草,只種了一點蔥、蒜、青菜,另外搭了個黃瓜棚子。
魏七爺就站在棚子下,正不知在做什麼。
魏三嬸進門就喊了一聲,“七爺,早著啊。”
魏七爺聽到喊聲,慢騰騰地扭過頭,他雙眼無神,一頭亂蓬蓬的白髮似乎從來沒梳洗過,看起來髒得很,佝僂著腰,乾瘦的手捂著嘴咳了幾聲,“咳——咳——來了啊,進屋。”說完,他就先往前走帶路。
魏寧長這麼大,也沒到魏七爺家來過幾次。魏七爺一家住得比較遠,和魏莊其他人關係也並不親近,久而久之,大家除了有事的時候,都不會到魏七爺家坐了——這“坐”是魏莊人的說法,也就是到你家去耍一下的意思。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婆婆走出來,看著魏三嬸和魏寧,把手在圍裙上使勁擦了擦,臉色有些不好,冷冷地丟下一句,“你們坐,我去泡茶。”
魏寧知道魏七爺是有過一個兒子的,不過他兒子年輕時候不學好,一定要娶個外省來的女人,把魏七爺氣得夠嗆,魏七爺這一支從在魏莊紮根那時候起,就只在方圓百里之內配婚,超過百里的,一概不許,偏偏魏七爺那個兒子也是個犟脾氣,看他爸死活不肯鬆口,一氣之下,就和那女人私奔了——私奔這是魏七爺的話,現代社會了哪裡還用得上私奔這種詞。
魏七爺的兒子走了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一晃眼,快三十年過去,還是杳無音訊,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魏七爺讓魏三嬸和魏寧在堂屋坐下。
從堂屋裡的擺設可以看出這裡曾經的氣派,然而,時過境遷,如今早就老舊不堪。堂屋正對門那堵牆上摳出了一大塊,立了一個神龕,是用細木精心雕琢而成的,像小廟一樣的東西,當中供著祖宗牌位,前面放著兩個大香爐子,裡面盛滿了冰冷的香灰,除此之外,就是前面一個長條的案桌,幾排雕花椅子胡亂擺著,有些漆面碰掉。
魏寧一踏進魏七爺家的大門,就覺得這房間裡瀰漫著一股死沉沉的老氣。
也許是沒有年輕人在家的緣故吧——魏寧心裡掠過一個念頭。
神龕上放著一個木盒子,魏七爺把那木盒子拿下來放在案桌上,開啟蓋子,從裡面小心地拿出一本冊子,這就是族譜。
魏寧看了一眼,那族譜用的是古式的寫法,豎條繁體,密密麻麻的,也看不大分明,魏七爺枯瘦的手指翻到了後半部分,在上面一條一條地察看著,最後,終於找到了魏寧的那兩個字,“就是這了。”他嘶著聲音說。
魏三嬸正經危坐,留下歲月痕跡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聽到了魏七爺的話,就點了點頭,“那就麻煩你了。”
魏七爺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只是喊了一聲,“老婆子,把筆、墨拿起來。”
那個躲在廚房裡的魏七奶奶一摔門走了進來,把手裡的東西丟在桌上,看來是一早就準備好了,態度不是很熱情,魏七爺臉色一沉,被自己老妻當著小輩落了面子,用陰鷙的目光瞪了魏七奶奶一眼,本來氣焰還挺高的魏七奶奶,立刻軟了下來,轉頭瞪了魏三嬸和魏寧一眼,走了。
魏寧一臉的莫名其妙,這都十幾年沒見過了,怎麼得罪的?他懷疑地看向魏三嬸,魏三嬸眼神發直,臉上還有些沒有抹乾淨的殘粉,看上去像一副過了水的畫,油墨重彩全都化了開來,狼藉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