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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在棠棣宴上也稍稍多飲了些，到這時候才漸漸酒醒，皇后一直在他身邊照料他。

&ldo;後日三哥就要走了……&rdo;他說，像提問又像在自言自語。

皇后柔聲說：&ldo;是啊。他總得離京的。&rdo;

&ldo;霈霈，&rdo;皇帝喚她辱名，&ldo;丞相……你父親很高興吧？&rdo;

皇后的眉毛都沒動一根，她坐在皇帝榻邊，柔聲說：&ldo;父親一心只為陛下。&rdo;她一邊輕輕用篦子梳理著皇帝的頭髮，一邊說：&ldo;我看汝陽王有了悔意，知道約束自己行動，安安穩穩的不好麼？若像之前那樣，仗著與陛下寬容，竟對我……&rdo;

汝陽王出言輕薄皇后一事是個陰影，只是現在汝陽王已經受到了足夠的懲罰，皇帝才將這事情放過不再追究。

&ldo;陛下，我是家中長女，又年幼喪母，如今嫁入宮中，唯一能依靠的就是陛下，&rdo;皇后垂下眼睛，&ldo;還請陛下憐我。&rdo;

她想起棠棣宴後，父親對她說的話。

父親說：&ldo;皇帝心焦是在所難免，他對汝陽王未必真有那麼深厚的感情，只不過是擔心自己在宮中孤立無援而已。只要你咬定了蕭家的忠心不二就可。&rdo;

皇后還記得自己當時脫口而出：&ldo;蕭家是嗎？&rdo;

父親訝異：&ldo;你說什麼？&rdo;

她說：&ldo;忠心不二。&rdo;

父親居然笑了，他說：&ldo;能讓你永遠忠心不二的人只有一個，就是你自己。&rdo;

此刻她正使勁渾身解數，撩起心中的一腔柔情。但在心中某個深深的角落裡，她知道那裡藏著冰涼的利刃。她只能祈盼皇帝不要發現。

皇帝伸出手，與她十指相握，神色恍惚而溫柔：&ldo;我憐霈霈，霈霈也不要負我。&rdo;

皇后輕輕用食指點了點唇，俏皮一笑：&ldo;一定。臣妾不敢食言。&rdo;

兩日後，李諭把京都甩在身後，踏上了回雲州的歸程。

第6章

李諭回雲州了。

從京城到雲州，五百公里，如果走高速，六個小時左右，差不多了。但目前沒有高速，李諭只能像個真正的古人，先走水路，坐船；然後走陸路，馬車。人多輜重多，走了足足八天才到雲州境內。

聖旨比他們先到，雲州地界都已經知道汝陽王這回進京吃了大虧，回雲州是收拾收拾就要滾去淡州的。因此一路上來應酬迎接的都是些職位低微的小官。

進了雲州之後，李諭的話就很少。他不是近鄉情怯，對他來說，京城還更熟悉些。不過雲州是汝陽王的老巢，他要靜觀其變，少說少錯。

雲州的汝陽王府建造在雲州城北，地勢本就高，王府又巍峨高聳，李諭在老遠就在蔥鬱樹蔭中看見一片飛簷。

臨到面前，李諭越發覺得這與其說是王府，不如說是一座宮殿，正門開啟，李諭的馬車筆直地行了進去，跑了有幾百米才停下，已經有人抬了肩輦在車前等待。

趙十五扶李諭下車，問他先去哪裡。

李諭說：&ldo;我累了，先洗澡吃飯睡覺。你們先把行李下了，有什麼事晚上再說。&rdo;

他突然難以言喻地憂傷起來。他真心只想一個人呆會兒。

趙十五似乎也察覺到這幾日李諭心緒不佳。本來回雲州應該是件開心事情，可李諭除了離京那天亢奮了一會兒，這幾天是一天比一天憂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