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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還是那個招待所的軍官尷尬,這下要輪到曾可達尷尬了。
他一個人走進那門,站住了,身上穿著不是軍服的軍服,臉上帶著不笑之笑,再無法庭上那種居高臨下盛氣凌人,十分平和地掃望著各張桌子正在用餐的飛行員們。
飛行員們卻像約好了,無一人看他,各自喝酒吃飯。
曾可達最後把目光望向了方孟敖。
只有方孟敖的眼在看著站在門口的曾可達,可望向他的那雙眼立刻讓曾可達感覺到了對方眼神中的目空一切!那雙眼望著的是自己,而投射出來的目光包含的卻是自己這個方向背後的一切,自己只不過是這目光包含中的一顆沙粒或是一片樹葉。
——這是無數次飛越過喜馬拉雅山脈,能從毫無能見度的天候中找出駝峰峽谷的眼;這是能從幾千米高空分清哪是軍隊哪是百姓的眼;這是能對一切女人和孩子都真誠溫和,對一切自以為是巧取豪奪的男人都睥睨不屑的眼。因此這雙眼透出的是那種獨一無二的真空,空得像他超萬時飛行的天空。
剛才還都在低頭喝酒吃飯的飛行員們也都感覺到了,所有的目光都悄悄地望向方孟敖,又悄悄地望向曾可達。大家都在等著,自己的教官隊長又在咬著一架敵機,準備開火了。
那架敵機顯然不願交火。曾可達信步走到原來為他和方孟敖安排的那張桌子邊,搬起了那把空椅,順手又把桌上的碗筷杯子拿了,接著向方孟敖這桌走來。
走到方孟敖對面的方向,也就是這一桌的下席,曾可達對坐在那裡的飛行員說道:「辛苦了一天,我也沒吃飯。勞駕,加個座,好嗎?」
居然如此客氣,而且甘願坐在下席,這些漢子的剛氣立刻被曾可達軟化了不少。那個飛行員也立刻搬起自己的椅子跟左邊的並坐,把自己的位置給曾可達讓了出來。
「看起來這頓飯是吃不好了。」方孟敖把筷子往桌面上輕輕一擱,「預備幹部局準備怎麼處置我們?請說吧。」
「沒有處置。但有新的安排。」曾可達立刻答道,接著是對所有的飛行員,「大家接著吃飯。吃飯的時候什麼也不說。我一句話也不說。」說到這裡拿著手裡的空杯準備到一旁的開水桶中去接白開水。
斜著的紅酒瓶突然伸到了剛站起的曾可達面前,瓶口對著杯口。
端著空杯的曾可達站在那裡,望著瓶口。
握著酒瓶的方孟敖站在那裡,望著杯口。
所有的目光都望向這二人,望向兩手接近處的瓶口和杯口。
那個聲音,從電話裡和門縫裡先後傳出的聲音又在曾可達耳邊響起:「用人要疑,疑人也要用,關鍵是要用好……用好方孟敖才是關鍵……」
曾可達把杯口向瓶口迎去,方孟敖倒得很慢,五分之一,三分之一,三分之二,慢慢滿了!
曾可達端著滿滿的那杯酒,露出一絲為難的神色,搖了搖頭。
方孟敖把自己的酒杯立刻倒滿,一口喝乾,又將自己的酒杯倒滿了,放在桌面,坐下去,不看曾可達,只看著自己面前那杯酒。
其他目光都望著曾可達。
曾可達不再猶豫,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又喝了一大口,第三口才將一杯酒喝完。臉立刻就紅了。
方孟敖這才又望向曾可達,目光也實了——這不是裝的,此人酒量不行,氣量比酒量大些,至少比自己想像的要大些。
因此待曾可達再將酒杯伸過來時,方孟敖接過了酒杯:「對不起,剛才是忘了,壞了你們的規矩。長武,曾將軍要遵守『新生活運動』,不抽菸,不喝酒。幫忙倒杯水去。」將空杯遞給陳長武。
陳長武接過杯子立刻向一旁的開水桶走去。
曾可達說了自己一句話也不說的,還真信守言諾,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