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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緊緊蜷在衾被間,屏著呼吸,用手使勁地按著胸口,使勁按著……卻還是忍不住一陣陣地疼痛和暈眩直捲上來。
拓跋氏兩代帝王,他的父親與兄長,都喪生在南人手中;而我生父蕭彥,同樣因他們兄弟而死。
於家,於國,我們之間,存在的無非是血海深仇。
如今,居然又多了一樣仇恨,一宗早已被戰亂和硝煙掩蓋無蹤的宮廷血案。
拓跋頊一直苦苦尋找的母親,竟是他自己的殺母仇人。
一切都錯了,錯了。
我究竟還在冀盼些什麼?又有什麼資格,再去冀盼什麼?
以為恩怨早已算不清,原來,到底我欠他的更多,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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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在兩日後病逝。
許是聽說那個男嬰在亂世中好好地存活下來,她走得還算安心。
而我,卻病了,連著好幾天的高燒不退。御醫說是傷心過度,又著了涼,需要好生調理,因此給宮中傳了訊息後,繼續留在山上養病。
強撐著安排了母親的葬禮,我一時也不敢回到蕭寶溶身邊去。
每晚燒到意識模糊之際,我咬緊唇,不肯吐出一個字。
我怕我吐出的,也會是那個原已下定決心忘記的那人的名字。
寂靜的黑夜中,我悄悄地伸出手,用指甲在被褥下的木板上一筆一筆劃著字。
劃了一個又一個……
又隔了好久,我才意識到,我一直寫著的,其實只有一個字。
頊,頊,頊,頊……
每個夜晚,寫上無數遍……
不像刻在木板上,而像刻在心頭,一下一下狠狠撓著,鮮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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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寶溶聽說我病了,當即丟開朝中事務來看我時,我剛從夜間的高燒中清醒過來,神色已略好了些,只是長長的指甲不知什麼時候已斷了兩個。
“便是真人去了,也不該這麼傷心,好端端突然就病成這樣,叫她走得怎麼安心?”
他和以往那般溫柔地擁抱我,柔軟的唇貼上,寵溺地親吻我。
熟悉的懷抱,熟悉的親吻,熟悉的杜蘅清氣,忽然便讓我觸了電般只想逃開。
“我病著……小心傳給三哥……”
借了咳嗽,我匆匆掙扎出他的懷抱,矇頭向裡而臥,不敢抬頭望他,心頭腦中,已是凌亂如麻。
“哦!”
蕭寶溶疑惑著拿手搭到我額上探了溫度,為我掖了衾被,微笑道,“那你快些養好罷,三哥沒空天天到相山陪你,還指望著儘早回宮去,天天陪著三哥呢!”
他的言語一如既往的溫柔,袖中淡淡的杜蘅清香混在藥香和檀香中,依然清新怡人。
可不知為什麼,我的背脊,忽然便顫抖起來,甚至不敢回頭看他一眼。
蕭寶溶的手掌隔了被子撫在我的背上,先是輕柔,漸漸有力,著我瘦削的脊骨,仿若低低地嘆息了一聲,好一會兒才戀戀而去。
我鬆了口氣,汗水已浸透了小衣和額前的短髮。
而外面,傳來了蕭寶溶的低語,顯然在詢問隨行御醫和小落她們我的病情了。
春意盡,紅燭楊花夢(四)
晚間吃了藥繼續睡去時,依稀覺得有人守在一旁,拿了溼帕子為我敷額降溫,隔了衾被默默地擁著我。
又做夢了麼?
南浦鎮中,他便是那樣抱著我,整晚整晚,這樣無聲無息地讓我感覺他的溫暖和愛惜。
不是不知,不是不懂,不是不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