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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蘭馳瞬間緊繃,肩背貼在椅背上,不自然地保持著這個坐姿,聲音很小:「你才傻呢。」聲音頓了頓,「要真是虧本買賣,我也不會怪你的。」
「算了,我帶你去看看帆船。」
蔣正柏說著,攬過他的肩,順手按滅屋裡的燈。
海灣邊吹著夏夜的風,樹影模糊,空氣裡有橡膠和機油混合的味道,平靜的水面上,借著淡淡月光,可以看到幾艘紅色的帆船,帆上繪著絢爛如朝霞的圖案,只是看不分明,水波微微晃動,船也跟著搖晃,輕盈地像一場夢。
「蔣正柏,你為什麼會喜歡帆船?」
「靠近海洋,享受風浪,遠離人群。在人體力量和海水擊打的較量中,人會忘掉一些塵世的煩惱。」
孟蘭馳順勢問:「你有什麼煩惱?」
蔣正柏看他一眼,意有所指:「我煩惱的東西多了。」
帆船不過是蔣正柏一個小小的夢想,他在三十歲的時候有金錢和時間來實現,也不過玩一玩而已。望著那些承載他少時夢想的帆船,他心裡有更巨大的幻影,比帆船要巨大的多,只是朦朧,卻更危險。
孟蘭馳吹著風,衣服裡兜著濕黏悶熱的熱息,更遙遠的海面上隱隱傳來汽笛聲。半空裡蜻蜓低飛,翅膀撞到他的手臂上,又低低飛遠了。
孟蘭馳意識到,有一場夏日的暴雨將至。
孟蘭馳心想,要不要說呢?還是繼續等?他霧裡看花,始終摸不準蔣正柏的意思,不知道蔣正柏是存心隱瞞,還是自己愚鈍笨拙。
猶豫又徘徊,他想想又氣餒,不如站在原地,卻突然感到旁邊伸來一隻手,很輕,很慢地摟住了他的肩膀,掌心握住他的肩頭,給他一種不至於逃避的疼痛,「蘭馳,要不要大膽一點?」
孟蘭馳猛地屏住呼吸,又被蔣正柏箍住肩膀,逃也逃不開,徒留著,面對著自己的真心,「什麼大膽一點?」
「生命中所有的事,都可以更大膽一點。」蔣正柏又說,「失敗的代價不一定可怕,而且,或許,不一定失敗。」
孟蘭馳心神一動,下意識地抓住蔣正柏覆蓋在自己肩頭的手,那雙手比自己的大一點,膚色略深一點,握住它,像握住一塊會燙傷人的烙鐵。孟蘭馳一邊咽著口水,一邊嘗試著真真正正地牽住他,每一秒鐘裡,孟蘭馳都做好了會被拒絕的準備。
但是,直到他們的手像榫卯一樣牢牢契合,孟蘭馳都沒有被拒絕。
孟蘭馳昏沉又幸福,像被浸泡在燒得發熱的粉色氣泡奶裡面,一呼一吸,都有一種太過不天然的甜。這個人的掌心很暖和,手指又很有力,他願意被我牽著,不覺得我怪,不覺得被我冒犯,不是愛,也是喜歡了,不是喜歡,那也是有很多很多好感了。
恍惚中,孟蘭馳聽到身邊傳來一陣很輕很動聽的笑,無奈地,「蘭馳,只要牽手嗎?」說著,黑暗中交纏緊握的手,很快變成了十指相扣的姿勢。
蔣正柏力氣很大,把他的手握得很緊。有一點疼,但可以忍受。孟蘭馳心裡偷偷想,再疼一點,也可以忍受。
孟蘭馳不滿足,迫切地想要索求更多,可是又怕,怕自己會錯意,怕蔣正柏不過玩玩他,他太遊刃有餘,顯得他更笨拙稚嫩。
「蔣正柏,你會和小榆那麼牽手嗎?」說著,輕輕晃了晃手,貓兒撒嬌一樣。
蔣正柏深黑璀璨的眼珠注視著他:「不會。」
孟蘭馳的心往上提了一分,「那薛子辰呢?」
蔣正柏皺眉:「這也太噁心了。」
孟蘭馳更開心了,「和你其他的朋友呢?可以一起喝酒一起野營一起通宵的朋友。」
蔣正柏手裡的煙還燃著,猩紅的火快要燒到手指了。
再進一步,再多說一句,就太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