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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竹筍打字慢,一個字一個字回。麥醫生幾乎能想象出他的小胖手在鍵盤上一下一下敲的樣子。小傢伙認字不少,不過打字慢,一句話麥醫生得等很久,讀起來噎得慌。小竹筍說爸爸遇到一點小麻煩,叔叔去了。他一個人在家。馬上要睡覺。
麥醫生笑:你怎麼這麼聽話呀。大人最討厭了,最自以為是了,最骯髒了。
小竹筍問他最後一個詞什麼意思。麥醫生道:就是一個月沒洗過的衣服。小竹筍很莫名地回:衣服叔叔會洗呀。一個月不換叔叔打屁屁。
麥醫生覺得這孩子挺怪。按照他的經驗,這麼大的小孩應該都是“媽媽說”,小竹筍卻是“叔叔說”。叔叔說過什麼話,立過什麼規矩,反而不大提爸爸媽媽的事情。問他爸爸媽媽,他都只說忙,便不再說下去。
米晞暉坐在EICU門口,表情肅穆。刑龍若躺在裡面,很安詳。看上去像是睡著了,只不過身上插滿管子。旁邊兩臺什麼儀器,齊刷刷幾條綠線,一折一折地跳著,滴滴的聲響讓人覺得煩悶。
那是在告訴他,刑龍若尚有心跳,還沒死。
米晞暉疊著腿,靠在椅背上。本來還有兩個刑警非要跟他一起陪著,一左一右夾他兩邊,弄得他像是保外就醫的。深藍色的警服被醫院白一襯更扎眼,被急診科主任趕走了。說是嚴重影響病人的情緒和急診室的秩序——都跑這兒圍觀警察哭。
米晞暉閉著眼睛,仰著。脖子伸長,下巴的線條堅毅流暢。夜晚醫院燈光減弱,一團一團光線溼溼地洇著。很壓抑。
他想起來第一次見著寶寶的樣子。刑龍若當時在雲南辦案,趕不回來,醫院稀裡糊塗把米晞暉叫來了。正好刑老爺子就在住院部,護士幫忙拿著輸液支架,刑老太太攙著,顫巍巍的過來等。孩子是早產,生下來就得住恆溫箱。米晞暉也是這樣,站在大玻璃窗外面看著小小一隻的小嬰兒,身上血氣還沒褪,小手小腳動一動,軟綿綿的。他想著刑龍若剛出生是不是也這樣,想著想著笑起來。護士以為他是寶寶的父親,也對著他笑。
米晞暉白天上課,晚上來醫院陪床,父親或者寶寶,他上下樓跑。剛開始怨氣也大得很,孫敏跟孩子不怎麼親。男人對沒有母性的女人幾乎是本能地反感。觀察一段時間寶寶情況穩定,出了暖箱。米晞暉認真學習了很長一段時間如何抱孩子,逮什麼抱什麼。有一回抱著個大西瓜在醫院裡轉悠,被人笑好久。可第一次抱孩子還是緊張。比西瓜柔軟,比西瓜輕。孩子骨頭非常的軟,第一次碰著簡直嚇一跳,不敢使勁。
刑龍若鬍子拉碴從雲南回來,高興地不知所以,抱著孩子狂親,鬍子茬扎的小寶寶直哭。米晞暉從他懷裡把寶寶刨出來,放回小床上。寶寶顯然和米晞暉很親,小小的手攥住米晞暉一根手指就不放。米晞暉平靜道:從醫學角度來講,母愛是由女人生產完之後分泌的一種叫“體黃素”的激素控制的。很多女人並不喜歡自己的孩子,這正常。黃體素分泌不足。但很顯然,你老婆就沒有這個功能。
刑龍若不接他的話。似乎早有心理準備。他看著寶寶,嘆氣一聲:你倒是第一次一氣兒跟我說這麼長一句話。
以前刑龍若問過米晞暉,怎麼對寶寶這麼好。
米晞暉正在給孩子洗衣服,淡淡道,小時候你怎麼對我的,我現在怎麼對寶寶。
又是隔著大玻璃。米晞暉覺得自己無能。無論發生什麼,自己似乎總是隻能站在玻璃板外面看著,無能為力。
第 5 章
急診室的EICU裡住進個警察,被人打了三槍,硬是沒死。沒到第二天早上就傳開了。米晞暉早上回了趟家給寶寶做早飯,然後送他上學。刑老爺子現在根本不能激動,但是要瞞他也不容易。都在一個醫院裡。米晞暉打了個電話請假,然後坐在EICU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