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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檀嘖嘖取笑了兩句,二人一扯韁繩,將馬頭撥向營區。
晴了一日的天,又開始泛起鉛色厚雲,寒風獵獵而過,傅縉微微眯眼,他馬鞭一揚,疾馳而出。
入京這麼久,他蟄伏掩藏,少有縱馬狂奔的時候,這幾日難得的暢快。
進了營區,勒停膘馬,二人拱手暫別。
時已傍晚,傅縉初初調任,徹底熟悉前不會安排輪值,夜間不必留營。他遂回了自己的營房,卸下甲冑,換回一身赭色扎袖武官常服。
正要動身折返城內,忽聞一陣腳步聲近,接著門簾一挑,來人正是一身簇新衛兵袍服,剛上任他親衛隊長的馮戊。
&ldo;何事?&rdo;
&ldo;稟主子,府裡剛傳了一訊過來。&rdo;
馮戊已至大書案前,一邊利索單膝下跪見禮,一邊呈上訊報,稟道:&ldo;是禧和居的小麼兒傳來的。&rdo;
訊上所說的,就是陳嬤嬤送湯羹一事。
小子們年紀不大,卻機靈。他們雖新近調入後院,沒去過福壽堂,認不全這些頭臉僕婦,但是吧,福壽堂送湯羹走這條路線,他們卻很清楚是第一次。
這還是跟著少夫人一起回來的。
少夫人及一眾楚氏陪嫁,正是他們的重點盯梢物件。
於是,他們立即將此事緊急報了上去。
傅縉微蹙了蹙眉。
禧和居?
楚女?
他探手接過信報。
在這一刻,他情緒還是非常平靜的,甚至由於楚玥實在太安分太老實了,每每主動匯報外事不說,擔憂他時又不似作偽,因此第一念頭閃過並不是她作奸。
莫不是她露餡了,再度被楚姒相逼?
這念頭一閃而逝,又警惕,怎可隨意降低戒心?他蹙了蹙眉,開啟信報,垂目一瞥。
然而就是這麼一瞥,他大驚失色。
&ldo;福壽堂?&rdo;
馮戊驟見向來泰山崩而不改容的主子陡然色變,倏地大睜雙目,&ldo;騰&rdo;一聲站起,楠木大案被猛碰了一下,筆墨紙硯登時&ldo;嘩啦啦&rdo;撒了一地。
&ldo;主子?!&rdo;
傅縉卻顧不上這些,他捏著訊報的那隻手關節泛白,從牙縫裡擠出一句,&ldo;羹湯?!&rdo;
羹湯,於他而言,並不是一個什麼美好的名詞。
他的母親,就是死於一盅毒羹湯。
楚姒未喪夫時,就與張氏關係不錯,後來守了寡,和張氏安慰交往更密。後張氏臥病,她常常來探看,憂心病情,又還親手遞湯遞藥。
傅縉當年,親眼看著楚姒給他母親遞了一盅藥羹,母親一口一口,喝了下去。
之後,他母親病勢日漸沉重,三月不起,一命嗚呼。
那時他八歲。
在他十四歲的那一年,他查出了確切真相,當年那盅羹湯是帶毒的。裡面放了一種慢性毒藥,無色無味,慢慢蠶食人的生命力,數月而亡。
而最妙的是,毒性完全不顯,就算太醫親診,也只能得出久病衰亡的結果。
他眼睜睜看著母親被毒死。
足足一年,他反覆陷入夢魘中,夢見楚姒捧著那個福壽喜紋樣的紅色湯盅,母親一勺勺將毒羹送進嘴裡。
這就像是一個烙印,深深地烙在他的腦海中,幾乎是一看到羹湯這個詞,這畫面就反射性地彈了出來。
楚姒。
自己顯露身手,成功掌兵,這賤婢肯定的驚駭震撼又深深不安的。雖對方反覆尋找襄城伯,又急怒交加病倒在床,但傅縉從未認為她會就此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