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頜首:“不要緊,我可以解,只是缺了些藥引……這裡離下一個鎮子還有多長的路?”
他看了看天色,輕蹙眉峰:“若是一直天晴,約莫後日天黑前可至。”
正說著,天上那掩日浮雲又暗了幾許。
午後的大風捲著山雨欲來前的涼意,嘩啦啦地吹過山林,一片片潔白的花瓣紛揚飄落,如雪般鋪了一地。
白薇樹下,兩個身著月白錦衣的男子盤膝對坐於一張麻毯上。
“師傅,你當真任憑師孃就此離去?”說話的男子肌膚白皙,眉目清秀,氣質文雅,正是江致遠的心腹弟子蔚良。
江致遠垂眸盯著掌心上一個兩寸來長的玉盒,沉默了許久,才緩聲輕語:“她變了,變得冷靜堅強,再不像以前那般天真疏脫。如此,我也該放心讓她遠走高飛了。”
蔚良面露不忍,低下頭,慢慢拈起落在衣襬上的半朵白薇,呆了一會,喃道:“那個蕭瀲之可不是好相與的人,師孃怕是會吃虧的。”
江致遠仰起頭。
日光從繁枝密葉間灑下,淺淺淡淡地貼在他面上,彷彿遺失了盛夏的溫度,只映出一片清冷,猶若深谷山澗中的千年孤蘭。
一聲嘆息,逸出唇,渺渺散於風中:“江家雖然能護她,卻也說不定會害了她……還是讓她走吧……”
歷溯鎮
自古以來,冬季時,歷溯鎮都比周邊幾個州縣更嚴寒數倍,而至夏日,卻是溫涼如春,皆因其依傍著一座有千年不化雪之稱的溯凌山。
山下風景秀麗之處,大多被貴族富賈們佔去蓋了避暑別院,間或可見一些綠油油的田地,也只有鎮郊的佃農在耕種。
鎮中商業十分繁華,各種臨街而建的酒樓茶館客棧勾闌商鋪,裡外人潮不絕,顏初靜等人一路行來,但見飛簷滴翠,彩幡斜矗,不時聞得絲竹隱隱,或吟詩作對聲,或猜拳行令聲,或說書拍掌聲,或貨郎叫賣聲,或頑童嬉戲聲……
挑了家店面看起來頗為整潔素雅的客棧下榻,蕭瀲之遣一名劍衛拿著她寫的方子去藥堂抓藥,然後做主到客棧對面的暢意居用晚餐。
兩層高的小酒樓,雕簷畫棟,翠簾低卷,竹屏清新,疏疏幾盆千日紅開得極豔。
小二倒了清茶,飛快地記下他們點的酒菜。
最先上桌是三碟子冷盤,菉豆粉條,麻醬腰花與熗鮮蝦子。
顏初靜喜歡那脆脆的腰花,蘸上香噴噴的麻油酸醬,一連吃了好幾口,方覺過癮,總算將這幾日,坐在馬背上,顛簸得有些反胃的感覺,暫且拋到腦後。
見她胃口大開,蕭瀲之眉梢帶笑,道:“去年我路經此地,嘗過一種茯苓冰羹,滋味清爽,甚為解暑,等會你也嚐嚐,消消膩氣。”
顏初靜輕輕啜了口茶,抬眼看他:“你剛才沒點。”
“這兒沒,我已讓鐵治去買了。”他道。
兩人正閒話著,小二引了兩位客人在他們右邊的空桌坐下,桌與桌之間有竹屏作隔,但其中一人嗓音洪亮,說話聲擋也擋不住。
“邪門!太邪門了!沒血沒傷口的,好端端的一家子就那麼活生生地給嚇死了?!張老弟,你說,這像話嘛!魯老爺子可是個大善人吶!修橋鋪道、捐建學堂、搭亭施粥、賙濟孤寡……怎就死得這麼不明不白!”那人越說越激動,猛地一拍桌,震得桌上茶杯嘭嘭跳。
樓裡客人紛紛望向他。
姓張的男子連忙按住那人,好聲勸道:“小聲點,你急也沒用,方才你不是也看見了,光天化日之下,那宅子裡陰森森的,哪裡還像是人住的地方?分明成了冤魂野鬼出沒之地。連趙捕頭都染上了邪氣,下不得床,可見其中厲害!你可別胡來,還是等雲泉寺的法師來了再說。”
“朗朗乾坤,說什麼冤鬼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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