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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困惑，按說丁這等身世這等經歷，不該比自己更為卑微嗎？可為何，她的臉上卻時常有這種如陽光般絢爛，又似毫無城府的笑顏？

“五姐？瞧什麼呢？”丁收攏雙臂，將汗巾攤在床几上開始搭合適地絲線。一面瞅著丁，將手裡挑好的幾簇顏色遞過去，讓她幫著掌眼。

丁驀然回神，笑笑著接了過來，緩緩道：“翅身寶藍，本身便為華麗，不如挑金線壓邊，銀絲為紋理，唔……要這個豔紅點睛吧……”說罷將這些顏色都挑了出來。

丁反覆瞧著那幾個顏色，往那對蝴蝶上比對，卻突然將這三種都擱到了一邊。

“怎麼？”丁不悅，“我這幫你挑了，你還厭棄不成？真是不知好歹的東西。”

丁笑了一聲：“五姐誤會了。五姐搭的顏色雖好，卻太過華麗，怎麼瞧都不像襯我的，倒像是專為五姐量身定做似地。我想……我還是喜歡素蘭壓邊，白線做紋理，銀紅點睛吧！”說罷將這三簇捋直，端端正正在丁面前一字排開，道，“五姐瞧瞧如何？”

丁一愣，稍許明白過來。也許這就是自己跟丁最大的不同吧……她慢慢將這三簇線攏成一簇，握進手掌裡，微微笑出了聲。華麗是為自己量身定做，這話丁可說得真好聽。

“那就依你的意思吧！我自己這裡，可也按照我自己的意思。”

丁點頭：“也好……”

便按著這意思，丁在她自己的那條汗巾上繡了素蘭、純白、銀紅三色，而丁在自己那條汗巾上，繡了金銀雙線，豔紅三色。

直至天黑下來，原本該是相同的汗巾，卻因這六種渾然不同的顏色，有了雲泥之別。

窗外的河風越漸趨涼，喜兒躬身將窗戶合上，回眸看並攤在桌上的兩條汗巾，笑著道：“奴婢瞧著，還是五小姐的好看。那蝴蝶跟真的似地……”

丁一樂：“死丫頭，沒像你這樣自賣自誇的。”

丁便不好意思地要將自己的那條汗巾讓春草收起來，緩緩道：“原本是想讓五姐教我讀書的，不想……卻浪費了一下午大好的時光。”

丁訕笑：“女子無才便是德，八妹可算是德貌雙全呢！”

正這般奚落了她幾句，門外便有丫頭隔著簾子道：“兩位小姐，晚飯可擺在一塊兒？”

“提進來吧！”不等丁說話，丁已張口令她們進來。

幾個宮裝的丫頭長絛拽地，眉心硃砂在燭臺燈火間顯得更為亮澤。個個出落得標緻不俗，在夏枝喜兒她們身邊一站，固然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夏枝她們趕緊騰出手去接：“勞煩姐姐們了。”

丫頭們笑了笑，瞧見桌子上的兩條汗巾，不禁稱道：“好漂亮的汗巾，是哪位小姐繡的？”

丁眉梢一挑：“倘或喜歡的話，儘可拿去。”

“那奴婢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有個分外喜歡的丫頭便就伸出了手。不過這兩條汗巾細看之下竟大為不同，她一時犯難，不知道該怎麼選擇了。

眾人都瞧著她，看她怎麼下手。丁心裡也一急，莫名緊張起來。

那丫頭手指擺了擺，終是落在了丁的那條汗巾上，雙手託著對丁襝衽：“奴婢叩謝五小姐賞賜。”

“嗬……倘或喜歡，下回再來拿。”丁鬆了口氣，倏然一笑。

“還有一條呢，五小姐不如賞給奴婢？”又有人道。

丁朝丁一指：“那得問你們丁士女答不答應了……”

“原是丁士女繡的，真好看……”

丁略微有些尷尬，便將那條汗巾拿了起來遞到丫頭跟前：“只是不入流的伎倆，讓大夥見笑了。你若不嫌棄，儘可以拿……”

那丫頭受寵若驚，趕緊跪下來磕了個頭，高高興興地接下，立刻拴在了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