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青青墳上草(第1/2 頁)
慕容淵回原先的皇子殿換了一身扎眼的龍袍,他換上了初見時的那身青衣。那時的他,不過是裝個浪蕩子在鴻蒙寺後山樹上打個盹,不想被誤入其中的時慕青擾了清夢。
那是慕容淵有一回見哪個世家女子敢如此大膽,在鄉野之處無人之境竟然敢脫去繡鞋羅襪,撩起衣裙露出兩截如玉般的小腿,赤腳踩入湖中,去拾那掉在水灘之間的繡帕。也正因此,他覺得,她與那些循規蹈矩死板無趣的世家貴女是不同的,是帶著幾分與眾不同的靈動與狡黠的。
後來,慕容淵以為此生便尋涼京,再無法遇見她的時候,她忽然出現在了曲水流觴宴,以一篇《飛花令》名動涼京。那一刻,他忽得就信了姻緣天定兩字。
南華山,慕容淵尋著她的步伐去,以強權相逼利誘,逼她接受自己。好在,她允了,也接受了他的信物,只是她一次還未曾用過。
再後來,南國之行的相依相伴,同生共死。他們共同經歷的南柯一夢,夢中秦之崇永遠失去了司九。慕容淵那時默默發誓,此生必定護她安全。
南國回來,時慕青為他入宮學禮儀,被皇后手下針刑伺候,被他冷落,想起這點點滴滴,慕容淵彷彿失魂落魄,他憶起自己刻意在人前對她的冷落,憶起她看向他與傅傾雪一對璧人時那般傷心,憶起奪帝之戰前,他將她一個人冷落在王府府邸獨守空房,憶起最後,她面色慘白七竅流血的屍體倒在院中那般蒼涼,憶起王府府邸靈堂中,她毫無生息地躺在木棺中的悽慘模樣······
每每憶起那時那刻,慕容淵總覺得自己內心最柔軟之處,彷彿已然被人用錐子撬走一片又一片,內心已然空洞無比,只剩身體一個皮肉軀殼,如同行屍走肉般,不知如何去填滿······
慕容淵透過密道,帶著玄影走出大齊宮殿,乘著那駕候在此處,專門等他的車馬,趁著夜色深沉,街道寂靜無人之際,一襲便衣,一駕輕騎,行了一柱香蜿蜒的山路,最後在夜深沉寂之際,下馬步行。沿著那蜿蜒車馬無法通行的小道,一步一步提著一竹籃美食佳釀,在玄影打著火把照亮的泥濘山道上,走向他心愛之人的墓穴。
這一片是京郊極其僻靜之地,四周方圓一里都未曾有人煙,漫山荒蕪人跡罕至,林木蓊蔚,煙霧繚繞宛如仙境。
昨夜剛落了一陣溼潤的雨,地上的黃沙已然變成泥濘,夜深山路難行,慕容淵不發一語,神情寥落,他一襲青衣寂寥如那東湖中一抹最不起眼的荷葉,掩藏在偌大的青山中。
玄影只是默默替主子用火把照明,孤寂的火把灼灼燃燒,如同寂寥漆黑夜色中微弱的一點螢火,灼灼燃燒,似在慰籍誰的孤獨與落寞。
殘月如鉤,夜空暗沉無幾點殘星。兩人沉默著行了一柱香的山路,終於,不遠處山腰中對著遠方青山的地方,一個小小的孤墳在火光微弱的照射範圍內,隱隱露出了一些輪廓。
這處地,是時慕青在遺書上寫的,她想要此處地界山腰處安葬,此處對著南國方向,是千山萬水的一路相隨。
時慕青遺書中寫的,感謝殿下伴妾走過一程山,一程水。此番緣盡,願陛下安好順遂,所願皆成,所想皆是。
這份遺書應當是她發覺自己中毒之後的絕筆,上面字跡的末尾,是一口漆黑的瘀血,噴在了那紙面上。
慕容淵永遠也忘不了,永遠也原諒不了自己那一日。他從宮中一騎輕騎,馬不停蹄趕到王府之時,看見她毫無生息躺在床上,滿院丫鬟的哭聲,滿屋子悲愴的面孔。
他走近她,將她小心翼翼地護進懷中,輕喚她的名,可她緊閉雙眸,不再有半分生息。
那封遺書送到他手中時,他已然忘記了自己是如何顫抖著雙手接過那封血跡斑斑的絕筆信。
慕容淵淚眼通紅,看著那上面已然乾涸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