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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沒有怨恨你。」
「孔捷」年輕的肉身像是被暫時抽走了靈魂,表情木訥、渾身僵硬地傳達著公主的話語,「我這些年是過得不開心,但當初是阿聘主動要嫁的,您還記得嚒?我怎麼會因為這個怨恨您呢?這地府,是我主動要下的,這孩子,是我執意要生的,我跳下去不是要『報復』您,非要說的話,阿聘心中只是有些不平而已,不平您這輩子從來沒有給過我機會,沒有想過妹妹也可以為你做什麼大事,您想的只是怎麼把我從一棟樓臺裡挪到另一棟樓臺裡,讓我坐在上面看風景……哥,我的哥哥,你們都有自己的事業,都有自己拿得出手的成績,為什麼我只能是個聯姻的工具啊……」
帝王的眼圈紅了,他用那種少見的、憂鬱的眼神看著眼前這個面無表情的「人」,剛剛「孔捷」忽然用阿聘的聲音開口說話,驚出的冷汗已經在不知覺間消散了,他悲傷地看著這個「妹妹」,想說什麼,卻有骨鯁在喉。
「大哥你先別說!」唐聘僵硬地扭動著脖子,一邊哽咽一邊打斷他,「我時間短暫,您先容我說完。我現在過得很好,可以結交很多朋友,比侯府的時候自在,您不要跟大嫂生氣,我也不要誇張的葬禮,那對我沒有什麼用,您要是有空讓人多給我燒紙錢,還有慶州,慶州的事情不易追究過深,您若是動兵必然要用他們,當年五哥的事情已經是我們一家的災難,您萬萬不可重蹈覆轍。」
唐耿被妹妹急躁的情緒帶動,忽然伸出手用力地握住「孔捷」僵硬的手,像小時候一樣往後撥了撥她額前的碎發,點頭:「好。」
「還有……」
終於搶著時間說完了最緊要的,端雲公主忽然和緩下來,透過茫然無神的眼睛,溫柔沉靜地看著自己的大哥,慢慢說:「不要為我難過,哥,我和五哥都死在二十歲,這只是一個意外的巧合,不是什麼報應,阿聘此生何幸,曾被您親手庇護過……當年,當年……」
然後,那眼神忽然暗淡了下去,像是燭火忽然燃燼的訊號,孔捷整個人停滯了一霎,茫茫呆呆,再不動了。
唐耿握著「孔捷」的手,環顧四壁,不知該去看哪裡,回過頭時忽然掉下一滴眼淚,只有一滴,好大的一滴。
當年,當年……
當年的端雲公主被主母虐待,不滿二十歲的順高祖帶著弟妹毅然離家,在西北風餐露宿那些年,長公主其實一直都是很害怕的,大哥原本也是世家的子弟,雖然是庶出,但士族的排場繁華他是過來人,若不是為了妹妹較勁,他原可不受那些苦,她一直害怕窮困潦倒會磨光大哥的耐性,害怕大哥最終會因為困苦顛連將她丟下,害怕大哥嫌棄她耳朵不好說不出話還要看病,當時大哥的很多販馬的朋友都在說,「出來幹這個,哪有帶小姑娘的,實在不行,拿她換兩匹綢緞罷。」
她活得就像是一隻小刺蝟,清清楚楚地知道,大哥把她放在懷裡,是有多扎手。
當年,當年……
後來唐聘才能明白,大哥沒有嫌棄過她,有一年大風雪,他們的黃羊死了一大批,眼見有起色的生意又陷入了困局,五哥在外面撿到一個又病又凍的男孩,他爹孃都死了,瘦骨伶仃只有一口氣,五哥態度蠻橫地讓大哥收留這個,大哥沒有做任何家裡養不起的討論,直接讓五哥找了一床被子,自己親手給他下了碗泡沫,裡面切了好幾大塊的黃羊肉。
大哥順理成章地收留了一個不認識的孩子,給他做了一頓好飯,給他找了大夫,像一直以來那樣,沒有討論一句話,沒有嘆過一口氣。如今那個又餓又病的孤兒,成為了鎮守一方的將軍,為大哥忠心耿耿地守著國家的北大門,名叫屈突息……
太多事情了,唐聘和唐放,是眼見著大哥這一路走過來的人,親歷他無數的生死與禍福。很多年後,這倆兄妹還曾私下議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