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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放聲音沙啞:「怪我,是我沒能早早察覺。」
周殷那精緻的眉眼輕輕顫動了一下,那一瞬間,唐放摸到了他的悲傷、憤懣、悔恨,還有巨大的無力感,他不說話,只是伸出手把他的手用力地扣住,然後壓在滾熱的眼眶與眉骨上,聲音喑啞:「不是,我沒有怪你。」
唐放被他拽得近了點,便從被窩裡爬出來些,支著手肘任他拽著。
周殷蓋住自己的眼睛,便也將心中那萬鈞的城府蓋住,小聲說:「不止這些,當時傳到我耳朵裡的時候,還有一句話。」
唐放定定地看著他:「什麼話?」
周殷一字一頓地,用氣聲說:「大哥說……阿放性子驕烈……若不是為他前線安危,根本不可能留我在軍中。」
那一瞬間,周殷好像倒吸了一口冷氣,而不知是哪裡忽然捲入的一陣冷風,唐放驟然感覺到一股冰冷的凜冽,脫口道:「不可能!大哥不可能說這話!」
周殷卻死死攥著他下意識就要脫出的手,刀一般鏗鏘有力地截斷了他的話:「可當年的我信了!」他蓋著眼睛,只露出削薄的嘴角,然後嘲弄地,苦笑地,呵了一聲:「子瑰,當時的我,是信了的。」
唐放忽然明白過來這件事的嚴重性。
他大哥對周殷是一直不親熱的,周殷最開始「進門」的時候,他大哥就說過「你受了委屈不要指望我來給你出頭」,但唐放知道那不是大哥不喜歡他,那只是大哥轉不過彎來,周殷當年一心一意地為大哥辦差,能出十分的力,從來都是拿出十二分來,唐放在,這倆人其實也不必故作親厚,總出不了大問題的,但是「大哥給自己議親」這件事,就出現得非常微妙了,甚至可以說這個點,挑撥三個人,快準狠,小而大,一下子把周殷的尷尬之處和他的恐懼猜忌全部翻了出來。
並且這只是往小了說,大了說,為將在外,最害怕的就是君主的猜忌,他們可是在前線提著腦袋在給陛下拼命啊,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啊?古來多少將軍,從踏上戰場之時便是將生死置之度外,可是古來多少將軍,十之七八都不是死在戰場之上的,他們是死在政治的軟刀子和無窮無盡的惶恐與猜忌之中的,若易地而處,唐放也是忍不了這事兒的:我為你披肝瀝膽,是以為你是我的親人、你值得我為你效忠,可你心裡只想著要怎麼利用我?這甚至不是生氣,這是寒心!
唐放簡直要上頭了,寒聲道:「唐聰唐卓那兩個蠢材想不出這麼精巧的話來,更想不出這麼巧的時機,他們背後肯定有人教他們!」
周殷累了,不想說話了,把他的手撂在一邊垂下眼睛,「睡吧,很晚了。」唐放這邊還沒有問完,趕緊拉住他:「周殷,你看著我,不用你說,你看著我……」
周殷睜開眼睛,光華流轉的一雙眼,動人心魄的一雙眼,攏著淡薄的霧氣,寫滿了破碎的過去。
唐放在這雙姣美的眼睛裡看到了開平三年冬到開平四年初的所有事。當時他失蹤後,全軍秘不發喪,但是從跑回來的渾身是血的「週週」判斷,幾個經驗豐富的老將軍基本可以確定安平王是出事了,事發訊息傳回中都,大哥氣瘋了,抓來唐卓唐聰細細詢問,可是那兩個蠢貨只是承認嫉恨安平王,不滿俸祿低微,想要安平王弄點事端出來找陛下鬧一鬧,絕沒有想害死他!
這是最讓人怒不可遏的事情,兩顆爛果子傳到了好果子,甚至那倆爛果子都不知道自己當了誰的槍!
大哥險些沒直接氣撅過去,是大嫂讓那兩人回到靈堂,不要憑白惹陛下生氣,這兩人心驚膽戰地回到靈堂,心中惴惴根本哭不出來,幾個時辰後大哥便以哭聲不哀為由當即發難,削爵、降俸,圈禁,第二日將唐秦氏從太后之位請下來,三人安排到暗處細細拷問盤查,結果卻是一無所獲,安平王發喪的前一夜,大哥對那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