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第1/2 頁)
就在這個空檔,病鬼阿四忽然掙脫束縛跌跌撞撞地衝出去,只是還沒奔出門外,又被鬼差攔下!
「仙人!仙人——!」阿四拼命地向前掙扎,用力地揮舞著手臂想要衝出土地廟,「土地仙人!只寬限半個時辰,不,只一盞茶,小人去跟家人道個別就回來,求求您,求求您,讓小人再看最後一眼就好……!」
冥官冷眼看著,語調平靜地對手下說:「不走來路了,開陰陽門罷。」
群鬼頭髮凌亂,哭得渾身顫抖。土地讓開一步,在小小的土地廟留出公幹畫符的距離。
「他們根本沒有祟人!你們憑什麼拿他們!」
是無名鬼,他被人捆坐在地上,狠狠盯著那些按部就班的仙人冥官:「我們只是託夢又不是害人,活人傳封書信就知道那是虛驚一場,我們還幫他們找個由頭聯絡親緣,這你們怎麼不謝我們!」
群鬼紅著眼睛轉向他,哆哆嗦嗦,像看到了最後救命的稻草。
土地捋著鬍子,淡淡地看他一眼:「你在陽間騷擾凡人,還有理了?」
「只有窮鬼才祟人,你看哪有富鬼祟人!」
無名鬼坐在地上仰頭頂回去:「你是本方土地不去教化本地百姓,讓活人燒紙供奉,讓死人接受酒食祭祀,那怎麼可能不出亂子!你這老頭自己都不知道做出表率來,一件無傷大雅的小事卻要揪著不放喊打喊殺,你敢說你處置公道!」
他不懂鬼魂對人間的留念,但看到同伴如此祈求絕做不到袖手旁觀,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攪合了再說。
土地老頭波瀾不驚上百年,被他劈頭蓋臉頂撞得一愣,心道這是哪來的小鬼,說話這麼鈴兒響叮噹?
「無名鬼」擰頭再喊:「冥官大哥,冥官大哥!您看他們不想走,你們押我吧……我是主犯啊!他們已經知錯以後肯定不敢再犯!可我想去投胎,鬼差大哥您押我,我一定配合你們!」
「無名鬼」渾身用力掙動了一下,看那動作似乎還若非情況不允許他還想掏錢打點一下。
冥官眉毛一挑,凌空捉筆,就事論事道:「本官可以帶你走,你叫什麼?」
「我……」
陰陽門已經全部開啟,門的邊緣泛著幽幽的綠光,恍惚已能看見地府的階梯,無名鬼卻忽然卡住:「我,我叫……」
天邊響起了悶悶的雷聲。無名鬼呆怔的瞬息間,群鬼已經一隻一隻地被推進了陰陽門,陰陽兩界交響呼應著悽厲鬼哭。
冥官表情平淡地看著「無名鬼」,見他實在說不出什麼,才從懷中掏出銅鏡,平靜地彎下腰,「小鬼,你別想了,」
說著下巴一抬,示意他看那鏡中:「你連魂都沒有,怎麼可能記得名字。」
「無名鬼」低頭,只見那鏡子的邊緣古拙平滑,鏡中卻一團混沌:無眼、無鼻、無耳、無唇。他渾身一凜,這才想起,自己沒有名字,沒有臉孔,投不得胎。
第3章 附身
這世上對於一個鬼來說,還有什麼是比魂更重要的?
沒有了。
無名鬼在土地公公廟裡幹了一年的文職,一邊替他處理人鬼神三界的公牘,一邊打探自己魂魄可能的位置,春去秋來,他魂魄沒打聽到,因為忍不了村口戲班吹嗩吶,晚上入夢給人彈了一夜琴,而被土地趕出了門,最後,他在廟外磕了三個響頭,像來當日赤條條來到谷口村那般,赤條條地離開。
秋天,他順著荊河河谷順流而下,不知道具體要去哪,只是渾渾噩噩地走,茫茫然地經過一個又一個的村莊城鎮,餓了就去偷些吃的,累了就原地臥下。
大順初政幾年,城鎮民生恢復良好,更難得的是禮儀修明,百姓安居,一個月後,無名鬼憑藉著幽微的直覺,陰差陽錯地走到了都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