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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晚音笑了笑,抬手取下了頭上搖晃的東西,遞給他看。
——一枚銀簪,雕成飛鳥振翅的樣子,末端垂落下來的卻不是穗子,而是兩根長長的雲雀羽毛。
林玄英的眼眶瞬間紅了。
庾晚音:“……阿白,別來無恙?”
眼前這個人與她記憶中的“阿白”有微妙的不同,雖然臉還是那張臉,卻像是忽然卸去了少年的偽裝,露出了青年的樣貌。
他的眼瞳依舊如故,越是在暗處越是亮得驚人,像淬過火的琉璃。只是配上這一身裝扮,那雙清冽的眼睛就無端帶上了幾分凌厲。
庾晚音一時拿不準該用什麼語氣與對方說話。
夏侯澹在信中告訴她沛陽有援軍,但或許是擔心信件被截獲,並未直言阿白的身份。她拿到髮簪時就猜測阿白應該是混在軍中,但沒想到這傢伙搖身一變,竟成了帶隊的老大。
說好的江湖少俠呢?初見時那一身肆意妄為無法無天的氣質,難道還能偽裝出來不成?
夏侯澹完全清楚他的底細嗎?自己能完全信任他嗎?就算他是友非敵,這滿滿一城將士呢?
她剛想到此處,林玄英就一把握住了她的肩:“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庾晚音穿越以來還從未如此狼狽過,身上都漚出味兒了。林玄英卻像是渾然不覺,那熟稔的語氣又與阿白一般無二了。
庾晚音愣愣地瞧著他,一瞬間回想起了冷宮後院裡的流螢和西瓜。無數疑問同時湧向喉口,一時竟哽住了。
林玄英卻根本不給她機會,按了按她的脈,眉頭緊鎖:“你病了?”
“不礙事。”
“不行,這樣要落下病根的。”林玄英不由分說轉身喚人。
軍中沒有侍女,來了幾個兵士,被林玄英打發去燒水煮藥。片刻後他們將庾晚音帶到一間備了浴桶的客房,略行一禮便低頭離開了,全程未曾朝她打量一眼。
這分明是一支紀律森嚴的隊伍。
話又說回來,不管來者是誰,此時若想要她的命,根本無需費這麼大周章。
庾晚音顧不得其他,轉身鎖上房門,默默泡了個藥浴,洗去了一身的泥垢與血汙。
浴桶邊放著一套乾淨的男裝。她換上衣服,正要四下勘察一番環境,就響起了敲門聲。
林玄英隻身站在門外,手中端著一碗藥:“快去被窩裡坐好。”
他自己坐到床沿,舀起一勺藥汁吹了吹:“自己喝還是我餵你?”
庾晚音想了想,接過去仰頭一口悶了:“多謝林將軍。”
林玄英一頓,苦笑了一下:“我想著不搞清楚情況,你一定不肯睡。來吧,你問,我答。”
庾晚音:“……”
既然他開門見山,庾晚音也就單刀直入:“你是林將軍,還是阿白?”
方才泡澡的時候,她心中忽然想到一個新的可能性:真正的林玄英已經被處理了,眼下是阿白在假扮他。這就可以解釋他突兀轉換的身份。
卻聽對方道:“我是林玄英。”
見庾晚音滿臉不解,他咧嘴笑出一口白牙:“玄英即墨黑,阿白是師父給我取的諢名。你看我的膚色,你覺得我爹孃跟我師父誰更缺德?”
庾晚音更迷惑了:“這麼說來,你確實是江湖出身?但你剛剛出師,怎麼就當上了副將軍?”
林玄英咳了一聲,眼神飄忽了一下:“這個嘛……”
就在這兩秒間,庾晚音自己想明白了:“哦,因為你並不是剛剛出師。”
這一刻,庾晚音回憶起了很多事。
阿白第一次出現在她面前,正是尤將軍回朝述職時。
阿白對燕國與羌國瞭若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