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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連一句好聚好散都未曾與我說過,如何到此為止?」他赤紅著雙目,愣愣地看著面前男人。
凌祉心中也有動容。
他從不知道,蕭雲諫對他也是有感情的。
他從前總是以為,蕭雲諫不過將他當做一個玩物。
享受著自己對他的好罷了。
凌祉沉默許久。
待燭火都暗了幾分,方才說道:「對不住。」
先低頭認錯。
這是從前凌祉管用的把戲。
他日日驕縱,不就是因為總有凌祉在他身後替他兜著?
如今再聽這句熟悉的「對不住」,卻是刺耳得緊。
桌上息雨與聆風並排挨著。
本是同源名石所出的兩柄劍,如今恐怕是最後一次相依相偎了。
他猛地憶起那次獸潮了。
也便是那次獸潮經歷之後,他才選了同凌祉在一起。
那時候,他腳上受了傷,彼時正等著凌祉去尋出路。
可凌祉未曾等到,等到的卻是鋪天蓋地的妖獸朝他而來。
眼瞅著他便要葬身獸口,凌祉卻是堪堪折返而來。
他瞧見凌祉驚懼萬分,嘶喊著他的名字,叫他快走。
可他雙腿折斷,哪裡走得了。
霎時間他只覺得命數盡於此,卻感受到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是凌祉。
凌祉抱著他,悶哼聲伴隨著鮮血,抑制不住地從鼻腔嘴巴流出。
可卻仍是寬慰著他:「阿諫,放心,我定會護你平安。」
陡然間,蕭雲諫便只有了一個念頭——
若是凌祉不在了,這世間恐怕再無一人,待他這般好了。
他瞧著凌祉為了殺出一條血路,使用秘術耗費數十年修為而慘白的一張臉。
驀地說道:「師叔,若是出去了,我們便……試試吧。」
凌祉眼中有了光。
獸群也逐漸散去。
而如今,那個用血肉替他鑄成圍牆之人。
卻也是將他推入深淵之人。
蕭雲諫眼眸裡瞬時沒了光,黯淡的像是一口枯井。
除卻凌祉這顆石子,仿若任何投進去,都不會有波瀾迴響。
他已經不在乎那鱗片到底是蛇妖還是青鱗的了。
被質疑、被侮辱的火已經燒乾了他剩餘理智。
他說道:「是我對不住你。」
他像是個怪物一般,腦海中叫囂著不同的話語。
一人道:「是你不好,是你渣。若是從前你待他好一些,舉行了道侶大典,他怎又會拋棄你?」
另一人道:「呵,凌祉不過將他視作替身。即便好壞又如何,人家回來了,他不自然要騰出這個位置?」
蕭雲諫腦中吵吵嚷嚷,讓他不住地敲了幾下。
他面無血色的模樣叫凌祉看不下去:「阿諫,休息吧。」
蕭雲諫慘然一笑:「好……都好,師叔你說得……都好。」
凌祉出了門。
聆風便又孤零零地被留在桌上。
蕭雲諫晃晃悠悠地將自己摔在床榻之上。
裹緊了凌祉方才替他披上的外衫。
即便鼻腔中充斥著凌祉身上的清雅氣息。
他仍是蜷縮著身子,環住了手臂。
減翠前日問他的那個問題,他終究是能答上來了。
哪裡是也許。
他分明就是在心中愛著的凌祉的。
若非如此,他又怎會患得患失。
依著凌祉的一句話,就心痛如絞。
不知過了許久,蕭雲諫終是緩和了臉色。